今日苏联经济

在看到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如何萌芽于 19 世纪，如何发展成为一种完整的意识形态以及如何盛行于不发达的俄国之后，我们现在转而考察今日苏联经济。这种关于世界上最大的命令经济在现实中如何运转的研究，对于我们了解经济方式来说是一种宝贵的补充。①

在这里，像对待市场经济一样，我们想要了解苏联是如何解决生产什么、如何生产和为谁生产这三个基本经济问题的？

概括他说，情况是这样。

国家拥有几乎所有的生产手段——工厂、设备和土地。有关生产和投入的主要决策依照计划或计划者的愿望由来自上面的命令决定。在经济和家庭相互作用的地方——对于消费品来说以及在劳动市场上——价格由计划者确定，从而消费者的需求或多或少地使得市场得以出清。但是，同市场经济的关键区别是，经济活动的方向是由国家，而不是由具有统治权的消费者所决定。

生产什么如上所述，在一个命令经济如苏联中，产量的分配是一个政治上的决策。出于国家安全的考虑，国防一直被给予最高的优先权——国防所吸收的国民生产总值中的部分两倍于美国而且还吸收了最优秀的科学与技术人材。另一个优先项目是投资，它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的份额最近几 10 年来处于 30％到 40％之间（相比之下，美国大约为 15％）。消费总是剩余部分，只有当更高优先权的部门满足了他们的定额之后所余下的产量才能用于消费。

但是，在 GNP 在不同用途上的这种分配中，价格和收入只起到很小的作用，了解到这一点是十分重要的。计划者首先决定 GNP 的分配；然后他们运用收入和价格（其方法将很快谈到）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一个难于解决的问题是，消费品是怎样得以分配的？苏联人很早就作出决定：要说服工人参加到工业化努力中来。物质刺激（或努力的报酬）将是必要的。任何有关相同工资或每个消费者得到相同收入的思想都不过是“贩卖平均主义”。

这是否意味着消费决策让给市场来作出？完全不是。正确的说法是，计划者首先决定，消费品的水平及其分配（多少总消费，多少辆汽车，多少台收音机等等）；然后再决定消费品价格、从而需求和供给多少是平衡的。

更精确他说，苏联的计划者把周转税定在这样一种水平上，以致使消费品能在市场上得以出清。这个过程在图 35—1 中得到说明，该图显示了零售价格的不同成分，其要点是，通过操纵周转税，苏联的计划者能够引导消费者去购买计划者希望生产的产量水平。

显然，苏联经济中价格的作用同市场经济中价格的作用有很大的不同。

① 苏联经济史中一段可读性很强的发展史包括在 A·诺文的《苏联经济史》（企鹅出版社，修订版，1982 年》一书中。

价格决定的原则是什么呢？

除了少数例外，价格由计划者而不是由企业来决定。我们已经看到，零售价格（包括税款）的确定是为了出清市场。相比之下，批发价格——厂商所使用的价格——起到会计价格的作用。批发价格是在工业作为整体的生产的平均成本（包括少量的利润）基础上决定的。西方的观察家们强调指出，工业品价格（例如这样一些产品如钢铁的价格）实际上没有起到分配的作用。

还应该注意到苏联价格决定的另一个特点：价格实际上在很长时期内不发生变动，10 年中仅仅“矫正”一次或两次。苏联价格的黏性，加上它们是以平均成本而不是以边际成本为基础，使它们往往成为真实社会成本的很不可信赖的指标。

一个西方经济学者会对苏联价格的性质感到很迷惑并说到，“你怎能管理这样一种经济，在那里你连物品的真正价值是什么都不知道？”

图 35—1 在消费品市场上税收的决定使消费者需求等于计划产量

苏联的计划者认识到，如果计划产量同消费者需求数量相差太大，大量积压和短缺将会存在。如果没有税收，且价格在平均成本上确定，那么，消费者的需求数量将处于日点，然而可提供的仅为人，因此，将存在 AB 数量的很大的短缺。

为了防止短缺，计划者确定数量为 AE 的周转税，把价格提高到 P。虽然税收的确定在原则上是为了平衡需求和供给，但是实际上价格在长时期内保持不变。价格一般地稍许低于市场出清水平，从而导致苏联经济特有的令人讨厌的短缺（由 EF 表示）。

对于这个问题，一个正统的苏联经济学者也许会回答说，“你完全误解

了。计划的全部目的在于避免市场的错误。我们宁愿要社会实际需要的产品

（由共产党所决定的），而不要把我们的经济奉献给市场的愚蠢行为，生产出无数辆排放污染的汽车、影像游戏以及精心设计的牛仔裤。如果我们想要消费者成为统治者，我们可以利用市场。但是，我们不这样做。”

如何生产假如由计划者来决定最终产品的基本分配的话、那么，什么是决定产品的如何生产的机制？这种有计划的经济如何决定是使用钢还是使用铝，是要核电站还是要火力发电厂，是使用劳动还是使用机器？

这个问题可以彼分为两部分：（1）什么层次的机构决定生产技术，以及

推动决策者的动力是什么？

·有关如何生产的决定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计划机关以行政方式作出的。在计划者决定了最终产量（生产什么）之后，他们运用被称为物质平衡的方法来决定计划投入和对企业的计划销售以及从其他企业的购买。投资是计划者特点详细地列举的项目。企业在劳动投入的混合上有些灵活性。

·什么动力使经理们去完成计划者的计划呢？计划机关无法指明每一企业的所有活动——许多事情肯定会留下来由经理们去处置。试图设计一种管理动力的有效率的形式一直是苏联命令经济的一个经常出现的问题。

同市场经济不同，苏联经济中企业的首要目标不是赚取利润，其首要目标却是完成计划。主要指标是产量（或更精确他说，是“实现了的产量”或销售量）；次要的指标包括劳动生产率、不同产品的比例以及近年来提出的利润。

因此，苏联的经理们以他们的企业完成计划的好坏来受到评判：如果他们达到了计划要求，他们便得到数量很大的奖金，然而如果他们没有完成计

划。那么他们也许会被解除职务。

虽然苏联制度中的许多东西听起来是不熟悉的，但有些方面大致是处处相同的。在苏联，成功的官员是“有组织能力的人”——他们是顺从的但又是有机智的；他们对上阿溯奉承，对下妄自尊大。能力在考虑之列；但是，不仅要具有解决技术工程问题的能力，还要具有与人相处的能力。在我们这里，有些人对工商界人士午餐时的三杯鸡尾酒有意见；同样地，苏联的报刊也常常刊登有关虚报出差费用或编造理由去黑海的避暑胜地度假的报导。

管理动力制度在苏联经济中造成了重大的扭曲。由于达到产量或销售指标被给予如此高的优先权，经理们往往囤积类似钢材那样的投入品，如果这些投入品因短缺或运输耽误而变为不够用的话，它们就可能成为阻碍生产的瓶颈。此外，因为产量指标没有包含质量尺度，所以就存在着生产低质量产品的动力。于是，如果指标是一万件衬衣，企业会使用粗布并且缝纫得弯曲不直。据说，运输企业把大量的水运来运去，为的是完成规定的实物吨/里的产量指标。

但是，只论述缺点不能使人完全了解真相。每一种经济在动力问题上都有它的矛盾及困难——这证明了在第二十章和第二十四章中所讨论的，在美国因所有权同控制权分离而产生的难题。

只有结果才是算数的。苏联的计划制度是经济增长的一个强有力的发动机是没有疑问的。

为谁生产我们已经讨论了苏联经济为谁服务的问题。整个制度的设计是为了达到计划者和共产党最高政治领袖们的目的。自从 193O 年以来，优先权一直是国家安全和迅速的经济增长。然而，近年来，消费者被给予较大的优先权。同斯大林时代相比，现在投资中的远为较大的份额被用于农业和轻工业。但是，该制度同由消资者偏好所驱动的制度仍相差甚远。

由于投资和国防有着很大的优先权，消费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的份额只有55％（而美国是 75％）。然而，消费并不是平等地加以分配，工资率由中央决定，以便出清劳动市场，在工业化的早期阶段，苏联的计划者在熟练工人和非熟练工人之间规定了很大的工资差别，来与相对低水平的技能相适应。在 30 年代，这种差别高达 8：1，而在今天，由于受过教育的工人数量的增加，工资差别已降到 2：1。

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写到，“按需分配”。但苏联领导人的结论是，这种乌托邦的社会是很遥远的事，并且，在决定消费品的分配中，对工人的物质刺激必须继续起着关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