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和交通的发展

春秋战国间由于生产力的提高,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的发展,商业也发达起来,当时商业和手工业的经营者,一般可以取得十分之二的利润。据说“周人之俗,治产业,力工商,逐什二以为务”(《史记·苏秦列传吃》)。地主、官僚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和商业市场有很多联系;他们剥削所得的多余农副业产品,也需要通过市场换取大量的奢侈品,这时贩卖奢侈品的利润是最多的。大商人吕不韦的父亲就曾说:珠玉买卖的利润,可有百倍之多(《战国策·秦策五》)。同时,由于社会分工日益细密,农民除了粮食、布匹、菜蔬以外,农具和若干实用物品都需要向市场购置,农民的“余粟”、“余布”已投入交换的领域,手工业者制造出来的农具、陶器、木器、车辆、皮革器也都投入交换的领域。在这样“以粟易械器”和“以械器易粟”的过程中(见《孟于·滕文公上篇》),商人为了“市贾(价)倍蓰”,也就不顾“关梁之难、盗贼之危”,而奔走四方了(《墨子·贵义篇》)。

由于各个诸侯国和各个地区间商品交换上的需要,交通工具有了进步。战国中期的造船技术已达到相当的水平。航行于岷江、长江中的肪船(两船相并而组成的大船),能够载运五十人和足够吃三个月的粮食,顺流而下, “一日行三百余里”(《战国策·楚策一》、《史记·张仪列传》)。同时车辆制造技术更有进步,《考工记》的《轮人》已经要求车轮的制造做到“虽有重任,毅不折”。墨翟曾说他制造的车辖,可以“任五十石之重”(《墨子·鲁问篇》)。秦国为了解决从汉中到蜀地交通上的困难,在范雎为秦相期间,已经修筑起架空的栈道,有所谓“栈道千里,通于蜀汉”(《战国策·秦策三》、《史记·蔡泽列传》)。桥梁架设的技术也有进步。公元前二八九年(秦昭王十八年)秦将司马错攻魏的垣、河雍,“决桥取之”(《史记·秦本纪》)。河雍即河阳(今河南孟县西),在黄河北岸,正与黄河南岸的孟

津相对。当时河雍和孟津间已架设浮桥,这就是历史上黄河的第一座浮桥, 当司马错攻取河雍时,是冲决河桥而取得的。这就是后世富平津的河阳桥的起源。公元前二五七年(秦昭王五十年)秦“初作河桥”(《史记·秦本纪》), 用来便利河西和河东的交通,这又是后世蒲津桥的起源。春秋晚期秦后子出奔到晋,“享晋侯,造舟于河,十里舍车,自雍及绛。归取酬币,终事八反”

(《左传》昭公元年)。但这不是常设的浮桥。黄河上常设浮桥,是从战国中期开始的,这是商业和交通重大发展的结果。公元前二四○年(赵悼襄王五年)赵国派“庆舍将东阳、河外师守河梁”(《史记·赵世家·正义》: “河梁,桥也”)“这是赵国在黄河中游设置的浮桥,用以便利东阳和河外的交通的。

这时南方水上交通很有发展。在今太湖、鄱阳湖、洞庭湖的周围,水道纵横,水上交通四通八达。岷江、长江、汉水以及湘水、资水、沅水、澧水的交通,都很通畅。同时,由于邗沟和鸿沟等南北向的运河的开凿,南方和北方之间的水上交通也大有发展。中 原地区的陆路交通,这时也有很大发展, 在魏、赵、齐等国之间有着许多交错的交通大道,当时通称为“午道”①。“午道”并不是指一条交通大道,而是指许多条交错的交通大道。“午”这个字, 就是一纵一横而交错的意思。

当时韩国有一条南北交通要道叫武遂(在今山西垣曲东南),靠黄河北岸。“遂”当读作“隧”,武遂是穿凿山岭地带而成,用以贯通韩国黄河南北两区,并具有关塞的性质。由此北上可以直达韩的故都平阳(今山西临汾西南),南下渡黄河可以直达韩的大县宜阳。②

从成皋沿黄河到函谷关,有一条交通大道,当时人通称为“成皋之路”

(《战国策·秦策三》),东方各国合纵攻秦常常由此进军。在秦国,从汉中越过七盘岭进入蜀地,有一条通道叫做石牛道,也叫牛金道。在三晋地区, 通过井陉(今河北井陉西)、轵道(今河南济源西北)、孟门(今河南辉县西)、天门(今山西晋城南天井关),有许多条通道沟通太行山两侧地区。在楚国,从南阳盆地东出伏牛山隘口,有一条通向中原的大道,叫做“夏路”

(《战国纵横家书》二十四、《史记·越世家》)。根据鄂君启节铭文,从伏牛山隘口的方城(今河南叶县西南保安)东南向有一条车道,经过象禾(今

① 《战国策·赵策二》载策士所造苏秦游说辞说:“秦攻齐,则楚绝其后,韩守成皋,魏塞午道。”《史记·苏秦列传》同。《赵策二》又载策士所造张仪游说辞说:“今秦发三将军,一军塞午道,告齐,使兴师渡清河。”《史记·张仪列传》同。《索隐》说:“此午道当在赵之东,齐之西也。午道,地名也。郑玄云:一纵一横为午,谓交道也。”《史记·楚世家》载顷襄王十八年楚人有以弋射说楚王道:“朝射东莒,夕发浿丘,夜加即墨,顾据午道,则长城之东收,而太山之北举矣。”《索隐》说:“午道当在齐西界,一从一横为午道。”由此可见,午道是魏、赵、齐三国之间交错的交通大道。

② 《史记·秦本纪》载秦武王四年(公元前三○七年)“拔宜阳,斩首六万,涉河,城武遂”。《韩世家》

载韩襄王六年(公元前三○六年)“秦复与我武遂”,九年“秦复取我武遂”,十六年“秦与我河外及武遂”。韩釐王六年(公元前二九○年)“与秦武遂地二百里”。《楚世家》记楚臣昭雎谓楚怀王曰:“秦破韩宜阳,而韩犹复事秦者,以先王墓在平阳,而秦之武遂去之七十里,以故畏秦。”又云:“然存韩者楚也。韩已得武遂于秦,以河山为塞,所报德莫如楚厚,臣以为其事王必疾。”秦一再攻取韩的武遂,就是因为这是韩贯通南北的要道和关塞所在,以此要挟韩屈从。韩襄王十六年孟尝君合纵,齐合韩、魏之师攻入秦的函谷关,迫使秦以河外及武遂归还韩,又以河外及封陵归还魏,因为武遂和封陵是韩、魏两国防守的要塞和交通要道。韩釐王六年“与秦武遂地二百里”,就是被迫将这条二百里的交通要道全部给秦。

河南泌阳北象河关)、畐焚(今河南遂平)、繁阳(今河南新蔡北),到达下蔡(今安徽凤台)和居巢(今安徽寿县东南);水路通过汉水进入长江, 东向经过鄂(今湖北武汉东南)、彭■(今湖北湖口东,“■”通“蠡”), 到达松阳(今安徽机阳);进入泸江,到达爱陵(今安徽宣城);向南经过湘水西南向,可以到达■阳(今广西全州北);经■水(今耒水)南向,可以到达鄙(今湖南永兴)。

当时无论陆路或水路,运输物资的数量是很大的。鄂君启节铭文说:“屯三舟为一舿(舸),五十舿(舸)。”就是说水上运输,集三舟合为一柯, 以“五十舸”即一百五十舟为限。鄂君启节铭文又说:“女(如)马,女(如) 牛,女(如)憊(特),屯十台(以)堂(当)一车;女(如)檎(担)徒, 屯二十檎(担)台(以)堂(当)一车;台(以)毁于五十乘之中。”这是规定陆上运输以车五十乘为限。如果用马牛等牲畜来驮载货物,则集十匹以当一车;如果用肩挑者(担徒)来挑担,则集二十担以当一车。所谓“以毁于五十乘之中”,就是说必须把牲畜驮载的和用人肩挑的折算好,从规定的五十乘中扣除。这样在运输的通行证上明文规定陆路以五十辆车为限,水路以一百五十只船为限,说明战国中期以后官僚和商人陆运或水运的物资,数量已经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