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改进生活的技艺的进步

烹饪调味技术的进步

这时烹调技术已有蒸煮、爆烤、煎熬等种,主要食品除粥饭外,菜肴有肉类、蔬菜以及菜羹、肉羹等,羹比较普遍。饮食用具主要是著(一作“梜”, 即筷子)和匕(即匙)。当时流行窄柄舌形的铜匕和漆匕。《礼记·曲礼》说:“羹之有菜者用梜,其无菜者不用梜。”这是说吃菜羹需用筷夹取汤中的菜来吃,没有菜的羹就不用筷而只用匙。

肉类原来只有富贵人家能吃到。孟尝君食客有三等,下等住“传舍”的“食无鱼”,要中等住“幸舍”的才“食有鱼”。一般人民要七十岁才有可能吃到肉。盂子说:“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孟子·梁惠王上篇》)“豚”是小猪,“彘”是大猪。当时所吃的肉,狗肉比较普遍,市上常有屠狗为职业的,称为“狗屠”。秦始皇的刺客荆轲的好友高渐离就是“狗屠”,荆轲经常和许多“狗屠”同饮酒于市的。当时富贵人家也还有吃野生的熊的脚掌的,因为熊掌的美味超过了鱼。孟子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孟子·告子上篇》)

当时烹调技术已开始讲究调昧,《吕氏春秋》有《本味篇》,载有伊尹以调味进说于汤的故事,这是小说性质,《汉书·艺文志》小说家著录有《伊尹说》二十七篇,《本味篇》即来自《伊尹说》的,所有伊尹所说调味技艺反映了战国时代的情况。伊尹说:“夫三群之虫,水居者腥,肉玃者臊,草食者膻,臭恶犹美,皆有所以。”认为所吃的肉类有三种,水居动物的肉有腥味,食肉动物的肉有臊味,吃草动物的肉有膻味(羊臊气),它们虽然都有恶劣的气味,却能烹调出美味来。伊尹解释调味技艺说:“凡味之本,水最为始。五味三材,九沸九变,火为之纪。时疾时徐,灭腥去臊除膻,必以其胜,无失真理。调和之事,必以甘酸苦辛咸,先后多少,其齐(剂)甚微, 皆有自起。鼎中之变,精妙微纤,口弗能言,志不能喻。若射御之微,阴阳之化,四时之数。故久而不弊,熟而不烂,甘而不哝(“哝”当作“噮”, “噮”是太甜),酸而不酷,咸而不减(“减”通“咸”,“咸”是充满), 辛而不烈,澹而不薄(“澹”通“淡”),肥而不■(“■”通“腴”,“腴” 是过肥)。”所谓“五味”是指甘、酸、苦、辛(辣)、咸,所谓“三材” 是指上述三种肉类。这是说调味要先加水,用火煮沸,必须加入克制“腥”、“臊”、“膻”的调味品,才能除去这些气味,再先后加入定量的调味剂, 使得鼎中烹调的食物起着“精妙微纤”的变化,从而得到美味。既要烧得“熟而不烂”, 又要调得五味适中,更要肥淡适当。还特别讲到了七种著名的调味品:“和之美者,阳朴之■,招摇之桂(桂花),越骆之菌(伞菌一类植物如蘑菇、香菇),鳣鲔之醢(鳣、鲔制成的肉酱),大夏之盐,宰揭之露, 其色如王,长泽之卵。”“卵”可能是鱼卵制成的调味品。“其色如玉”的露也是一种调味品。

《本味篇》还列举许多美味的鱼、肉、蔬菜和水果,其中夹杂有神话, 如说“昆仑之◻,寿木之华(花)”(高注:“寿木,昆仑山之木也。华, 实也。食其实者不死,故曰寿木”)。也有当时著名的土产,如洞庭之■,

云梦之芹,具区(今太湖)之菁(芜菁),江浦之橘,云梦之柚等。

《楚辞·招魂》讲到“食多方些”,五臣注:“营造饮食亦多方略。” 可见这时烹调已成为一种方技了。《招魂》讲到稻、粢(即稷,小米)、穱

(早熟的麦)、麦,都可煮饭,只有选用黄粱(精良的黄米)最好(“挐黄粱些”)。太苦、太咸、太酸的食物,只有用甜辣的调味品才行(“辛甘行些”)。肥的牛蹄筋要煮得香嫩(臑若芳些)。羹要调和酸苦两味,就能成为吴地著名的“吴羹”(“和酸若苦,陈吴羹些”)。煮熟的鳖肉和炮制的小羊肉,要用甘蔗的甜汁来调味(“腼鳖炮羔,有柘浆些”,“柘”通“蔗”)。对于鹄、凫、鸿鸧、鸡和蠵(大龟),需要各种不同烹调技艺,有的要用膏来煎熬,有的要用露来调味,有的要做成肉羹(“鹄酸臇凫,煎鸿鸧些;露鸡臛蠵,厉而不爽些”)。可知当时以各种肉类作为主要的大菜。《招魂》又讲到,在这些大菜之后,就送上甜品了。“粔籹蜜饵,有◻◻些。”据《方言》说:“扬谓之◻◻。”“饧”就是古“糖”字,即是麦芽糖。粔籹、蜜饵和◻◻,都是用米麦粉调和蜂蜜或糖制成的甜糕。结尾是“瑶浆蜜勺,实羽觞些。挫糟冻饮,酎清凉些。华酌既陈,有琼浆些”。王逸《注》:“言已食,复有玉浆以蜜沾之,满于羽觞,以漱口也。”“言盛夏则为覆蹙乾酿, 提去其糟,但取清醇,居于冰上,然后饮之。酒寒凉又长味,好饮也。”《招魂》这一席招待灵魂的大菜,既讲究调味,又很丰盛,具备各种肉类,结尾又有多种甜品和冷饮,反映了当时烹调技艺已较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