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的动力哪里来

不是偏见，也不是戴上有色眼镜，在四家果茶厂采访，记者感到，人的精神面貌，确实不大一样。

车行田野，凉风习习，到华旗所在地宝坻县大钟庄乡时，天已黄昏，接待我们的公司办公室主任薛存孝早已面带微笑，等在门前，他带着我们又是参观又是介绍，又是打开水，又是安排饭，始终精神饱满，面带微笑。当记者看到车间里正加紧生产的小青年们精神状态很是不错，各司其职，紧张有序时，老薛笑笑说，咱华旗的人，都是这样。

啥原因？老薛认为，原因说来也很简单，在这里干活，前有拉力，后有推力，干劲也就格外大。

拉力者，奖励也；推力者，惩罚也。

先说奖励。在华旗，干得好者，必有奖励。工人干好了，由主任奖；主任干好了，由“老板”奖。薛存孝原是国有企业服装厂长，市劳动模范，受聘到华旗后，因能力强，工作肯干，半年即提为公司办公室主任，“生产基地的钥匙，全在我这儿，啥都可以管。”权力大了，责任大了，薛存孝干劲更大了，天天干到夜里 12 点，甚至一两点，毫无怨言。

权大、责大，利是否也大呢？回答是肯定的。不但工资相应上浮，“而且”，霍“老板”坦率地说，“看到谁干得特别出色，我会把他叫到办公室， 表扬、鼓励，包括物质鼓励，给红包！”

再说惩罚。工人中，有因偷一瓶果茶而被开除者。

“一瓶果茶，成本不过一块来钱，就这么点东西，也要开除？” “当然开除！”霍说，“对一人松，全盘都要松；对一人紧，全盘都会

紧。没有惩罚，人就会懈怠。”

说到奖惩与人的动力之关系，大亨“老板”武振海的观点，别有见地。“工人干活图什么？不必否认，有的入觉悟高、境界高，干活是为了给

企业作贡献，为国家作贡献。但是，大多数人，他干活还为自己，为自己多挣些钱，吃好点，穿好点。这是人的基本需求，无可非议。

“既然如此，他干得好，你当然就得奖励他，不然他凭什么要比别人多卖力气？你越奖励他，他越觉得值，就越是卖力气。我们这里没什么婆婆， 也没其他人说三道四，该奖。我就奖，重奖，工人哪有不肯干的？

“说到惩，也是一个道理。从我们私营企业和乡镇企业的机制看，企业办砸了，大家都完蛋，这是最大的惩。所以，随时都像有无形的鞭子在后面抽打着你，真是‘不用扬鞭自奋蹄’哩。”

再看看国有企业如何呢？利益原则，奖惩分明，这些道理，厂长们并非不懂，然而真要奖时你奖不动，真要罚时你罚不了，实在没辙！

宋履进，天津市著名企业家，南开硕士生，某外资企业以月薪 1000 美元聘他，他婉言相拒，毅然来到友谊食品厂这个亏损多年的“烂摊子”。来此后他大刀阔斧改革管理制度，引外资，办三产，调结构，上技改，企业渐渐复苏，缓过劲来。然而，谈及目前企业现状和国有企业机制，这位 42 岁的厂长不胜感慨。

“华旗、大亨，是不错。但它们那里的骨干，有不少是我们这里出去的， 原来也没啥作为。这里是虫，到人家那里为啥就变成了龙呢？还得从体制上去找原因。

“别的不说，就说物质奖励吧。华旗、大亨销售人员推销有功，可以成千上万地奖，咱这里，你奖几百块试试？你今天奖了，明天也许说闲话的就来了，使绊子的就来了，保不准果茶里的杂质也钻出来了。何况目前我们厂长也没那么大权力，看见谁干好了就鼓励他，给个红包。这，说得清楚吗？

“工人干好你没法奖，工人干坏你没法惩。往深里说，厂领导干好干坏， 也是如此。干得好，能怎么样？干得不好，不也是换个地方照样干吗？我们不少厂长，确实是凭着觉悟、凭着事业心在拼命干，但大多数工人能只叫他们凭觉悟干活吗？前面没有动力拉他，干好干坏一个样；后面又没有压力推他，工厂亏了，国家兜着，这积极性，怎么能够调动得起来？”

听完宋厂长一番感慨，记者必情颇感沉重，难道我们的国有大中企业就这么拖下去，难道就没什么办法了吗？

当然不。 “老大”出路在何方？且请大家来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