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隋、唐、宋与朝鲜、日本的海上交通

隋代和高丽发生几次战争,都使用了海军。其中开皇十八年(598 年) 及大业八年(612 年)的两次,都是由东莱郡(今山东掖县)出发,直航平壤。大业十年(614 年)的一次,则由东莱渡过渤海海峡到辽东半岛的南部, 再前往朝鲜。这几次海军航行线,大体上正是当时我国和朝鲜的海上交通线。至于日本,正值推古天皇时圣德太子摄政,为了进一步吸收中国文化,在有隋一代短短的三十八年(581—618 年)中,先后四次派小野妹子等遣隋使来华。隋也派遣使者裴世清到日本报聘。裴使日时采取的路线是:

“度百济,行至竹岛(今朝鲜全罗南道珍岛西南的小岛),南望聃罗国

(即今朝鲜济州岛),经都斯麻国(即今日本对马岛),逈在大海中。又东至一支国(即今日本壹岐岛),又至竹斯国(即今九州的筑紫),又东至秦王国,其人同于华夏,以为夷洲,疑不能明也(指山阳道西部秦氏居住地)。又经十余国,达于海岸。自竹斯国以东,皆附庸于倭。”①

由此可知,隋使入倭,仍由山东渡海至百济,然后南下经对马、壹岐两岛而至九州的筑紫,更东行经濑户内海至畿内的难波津,与南北朝时中日交通路线大致相同。

唐时,朝鲜半岛于公元 676 年为新罗所统一。中朝之间的海上交通得到发展。新罗商人来唐贸易的很多。主要通商口岸山东半岛的莱州(山东掖县) 设有新罗坊;南方的楚州(江苏淮安)则设有新罗馆,为新罗人集中居住的场所。新罗来唐留学的人数也很多,仅开成五年(840 年)从唐朝回国的留学生一次即达一百零五人。

唐和新罗的海上交通路线,唐代著名的地理学家宰相贾耽(730—805 年)曾有过详细的记载。他所述唐朝交通四邻的“从边州入四夷”七道,其中“登州海行入高丽、渤海道”,就是通向朝鲜的。其具体走法是:从登州

(今山东蓬莱县)出发,越过渤海海峡,到辽东半岛南端的都里镇(今旅顺附近),然后循辽东半岛东岸到乌骨城(今东沟县东面)南方的海面,而至鸭绿江口。至此分两路,一路由鸭绿江的河道北航,再转陆路通往渤海王城

(今黑龙江省宁安县城西南七十里),即“渤海道”;另一路沿朝鲜半岛西岸到贝江口(或浿江口,今清川江口),再南行到唐恩浦口(今仁川以南的马山里附近),就是航线的终点,自此登陆向东南前往新罗王城(今朝鲜东

① 《隋书》卷八一《东夷·倭国传》。

南部庆尚北道的庆州),即“高丽道”①。

以上贾耽所述,只是唐与新罗之间比较通行的一条航线,至于由山东半岛出发,直接东航至朝鲜半岛西部海岸的航线,唐代以前早已开辟,当然还是继续通航的。

唐代与日本之间的海上交通,据日本文献中有关遣唐使的记载,除从日本出发,渡过“日本海”到渤海国,由贾耽所说的“渤海道”前来长安外, 主要有三条从海上直接通航的路线:

  1. 新罗道:由日本畿内难波三津浦(今大阪三津寺町)启航,越过濑户内海、下关海峡,至九州大津浦博多(今福冈市的一部

分),更经壹岐、对马二岛,越过朝鲜海峡,沿朝鲜半岛西南百济海岸,横断黄海及渤海,至山东半岛的登州或莱州登岸,然后陆行经兖州、曹州、汴、洛阳,过潼关,到长安。基本上仍沿袭隋代路线。唐代初叶,日本遣唐使来华,都走这条道路。

  1. 南岛路:唐代中叶以后,因新罗统一朝鲜半岛后,国势强盛,阻断了日本入唐航路。《唐书·日本传》即有“新罗梗海道”的记载。为了使船只不再通过新罗领海,而当时日本南部滨临东海的多■(种子岛)、夜久(屋久岛)、奄美(大岛)、度感(德之岛)等统称为“南岛”的岛群,都已服属于日本,于是七世纪后半叶,另开辟了一条“南岛路”。即由九州大津浦博多出发,沿筑紫西岸南下,通过已归日本势力范围的南岛,横断东海到江苏扬州或浙江明州靠岸,然后沿山阳渎经高邮至楚州,转入通济渠,经汴至洛阳,再过潼

关,入长安。自唐长安元年(701 年)第六次遣唐使起,入唐路线即完全取道此路。

  1. 大洋路:南岛路由于东海风涛险恶,变幻莫测,当时造船航海技术也还不够发达,因而险情较大。八世纪后期,又开辟了南路。从大津浦出发, 经今长崎县的平户岛、五岛列岛,越过黄海,直航长江口。这条航路称为“大洋路”,航线最短。若遇顺风,八天就可到达。跟北路相比,后者路程既长, 且沿途多碇泊所,所费时日多于南路;在陆上,南路亦短于北路,扬州距长安一千三百七十七公里,且有运河水道可行,而登州距长安则为一千五百七十五公里,交通亦不若南路方便。跟南岛路比,则可避东海风涛之险。唐朝后期大多采取此道。

以上三条航线的先后开辟,是中日两国人民在友好交往中,经过长期探索与实践而取得的成果。从唐太宗贞观四年(630 年)到昭宗乾宁元年(894 年)的二百六十四年间,日本先后派出十七次遣唐使及送唐使前来中国,规模空前。其中有几次人数均在五百五十人以上。最多的一次是唐文宗大和八年(834 年),日本使船总人数达六百五十余人。往来唐日之间的商船,为数也不少。仅在唐后期见于记载的,前往日本的唐舶,即有数十次之多。通过遣唐使、留学生、学问僧和中国使者、僧人的交往,唐时汉文化在各个方面都移植到日本,给日本文化以巨大的影响。

① 原文见《新唐书》卷四三下《地理志》七下。古地名今释参考吴承志:《唐贾耽记边州入四夷道里考实》卷二,《求恕斋丛书》。

五代十国时期,中国虽处于纷扰的局面,但中日之间的交通仍维持不断。南方的吴越和日本的贸易往来,特别频繁,明州(宁波)成为当时中日交通的主要门户。

宋代中国和朝鲜半岛上的王氏高丽,曾长期保持交通与贸易往来。除双方官府通过“朝贡”和“特赐”方式进行的交易外,民间贸易往来也很兴盛。当时在中国的明州与高丽的贞州之间,商船来往络绎不绝。

北宋前期(公元十一世纪),日本适值外戚藤原氏全盛时期,实行闭关主义,禁止人民私自渡海,并停止了遣唐使的派遣,中日两国政府之间的交往暂告停顿。日本商船也绝迹于中国。但北宋商船仍不断前往日本。在北宋统治的一百六十多年间,宋舶往来日本,见于记载的即达七十多次。

到十二世纪后叶,日本统治者改变政策,奖励商舶和南宋贸易,南宋也重视海外通商,中日之间的交通与贸易非常活跃,当时明州是主要的对日贸易港。南宋初高宗时,曾置市舶司于秀州华亭县,以统辖杭州、明州、温州、秀州、江阴军等五市舶务。后来,陆续撤销了市舶司和几处市舶务,到宁宗时(1195—1224 年),仅留明州一处设市舶务了。日本与宋通商的贸易港则为筑前的博多。其航行路线为:由博多启航,经肥前的值嘉岛,横断东海而至明州。中日商船往来于明州与博多之间,贸易的频繁,甚至使宋钱币大量外流到日本而出现“钱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