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的烦恼定上“止损原则”
你想不想知道如何在华尔街赚钱?大概没有多少人会不心动吧,而要是我知道答案的话,大概也不在这里写这本书了。不过,倒是在华尔街的某些功成名就的人物真有他的一套,以下就是一个投资顾问查理·罗勒的现身说法,谈到他在股市的一番经历。
早先我从德州到纽约来时,身上只有 20 元,那还是朋友交给我投资在股市用的。我以为自己对股票别有一番心得,但是却损失了全部的钱。当然, 起初都是有输有赢,只是结论还是全部输光了。
我不在乎输掉自己的钱,可是连朋友的钱都输光了,实在令我耿耿于怀, 就算这些钱在他们不算一回事,我仍深感歉疚。我害怕告诉他们这个最坏的结果,然而大出我意料之外,他们非但有良好的运动家精神,事实还证明他们都是无可药救的乐观主义者。
我晓得自己一直玩的都是孤注一掷的游戏,而且多半凭的是运气和人云亦云。像行家说的,我正是那种用耳朵玩股票的人。
我开始思考自己所犯的错误,我决定在我重回股票市场之前,一定要先把事情搞通。后来我结识了一位著名的股市老手,他几乎是年年都有所斩获, 这种丰功伟绩可不是光凭运气就能闯下的,因此我决定向他请益。
他问问我几个以前如何交易的问题,然后告诉我一个重大的投资交易原则。他说:“我的每一项交易都附有止损原则。也就是说,如果我买 50 元一
股,就把止损原则定在 45 元。”那即是指万一股票滑落在 5 点,它就自动卖
出,如此即把损失限制在 5 点之内。
如果你的交易定得够聪明,那位老手继续说,你的获利会上达 10 或 20, 甚至是 50 点。结果是,就算你的损失 5 点原则时常不灵,到头来你还是有赚头,毫不吃亏。
从此我把这个原则奉为座右铭,而它也不负所望,替我的客人和我自己赚进大把钞票。
不久这后,我又想到除了在股市之外,止损原则也可以适用在其他方面。我开始把止损原则用在人生其他的烦恼不愉快之上,又是大有斩获。
举例来说,我常跟一个喜欢迟到的朋友约会共进午餐。以前他非得耗去我大半个小时才肯露面,最后我告诉他我的止损原则,我说:“比尔,我等你的止损原则是 10 分钟,不折不扣。要是你迟到 10 分钟以上,我们的午餐之约就算了。”
听他说这个故事,我当真是百感交集。我真希望多年以前我也能把止损原则用在我的脾气,我的后悔或者种种心理压力之上。我为什么没有足够的理智告诉自己:“老兄,这件事烦人到这里就够了,知道吗?不许再烦恼下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曾有一回我倒是表现得还不差。那一回可不是小事, 情况非常严重,那时我眼见自己对将来的计划和多年的努力都付诸流水,整个人几乎都垮了。事情是这样的,那时我才 30 出头,我立志当个小说家,像杰克·伦敦或者汤玛士·哈地那样杰出的作家。当时我满怀雄心壮志,一个人到欧洲去住了两年,过得是最寒酸的生活,然而我发奋著书,终于完成处女作《大风雪》。那个书名取对了,因为它受到的待遇正像风雪夜行人一样凄凉冷落。经纪人直言无隐地告诉我那本小说一文不值,我根本没有写作的才气。我听了这些话,恍恍忽忽走出他的办公室,整个人像挨了一记闷棍, 头都昏了。我晓得自己正走到人生的十字路口,必须做一个重大的决定。我该何去何从呢?日子忽忽过去,我花了好久的时间才从混沌中挣醒过来。当时我从没听过“止损原则”的说法,然而回顾以往,我想我的作法与那句话正不谋而合。我的两年工夫并没有白过,至少都是一个高贵的实验,不过事情就到此为止,我要从那里再出发。我又回到老本行,继续教授成人教育班, 在余暇时写传记,或者像你现在看的这一类非小说。
你说这样的结果我是不是满意?哦,那不是满意两个字就能够形容的, 也许只能说谢天谢地吧?我从不曾再哀叹过自己不能当第三个哈地!
百多年前的一个深夜,当华尔腾湖畔的猫头鹰纷纷夜号时,梭罗执起鹅毛笔,沾自制的墨水,在日记上写下这番话:“一件事的代价都是我所谓生活的总值,或迟或早终要有所交换。”
他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用自己的生命多付了代价,那就太不划算了。 而那正是剧作家李伯特和苏利文犯的错误。这两位妙笔生花的剧作家善
于创造欢乐的语言和音乐,但是他们却不知如何把剧本中的欢乐引渡到生命上去。为了区区一张地毯的代价,他们可以翻脸成仇,变成一生的不幸。原来苏利文为他们的剧院订购一张地毯,而季伯特看到帐单后却火冒三丈,因为他认为苏利文买得太贵了。他们公开大吵一架,从此以后直到老死,两人
不曾再交谈过只言片语。当苏利文为一出新作完成音乐后,就邮寄给季伯特, 季伯特填上词以后再寄回给苏利文。碰到必须共同谢幕的场合,他们就各据舞台的一端,向不同的方向谢幕,这样就毋须相向了。他们不懂得在彼此的恩怨上用到止损原则,因而造成一辈子的遗憾。比较之下,心胸宽广的林肯就明智多了。
在南北战争期间,林肯的一些朋友痛诋他的敌人,林肯说:“你对私人恩怨看得比我重,也许我是看得太轻了,但是我的确不以为斤斤计较于私人的小仇小怨有什么益处。人生在世,把短短的数十年光阴浪费在争吵上未免太不值得了。如果任何人罢手不再攻击我,我必定不计前嫌,往事就此一笔勾销。”
我真希望我的爱迪姑妈能有林肯的原谅襟怀。她和法兰姑爹住在穷乡僻壤,他们的生活很苦,必须节衣缩食才能勉强过活。但是爱迪姑妈喜欢买些窗帘等可爱的小东西点缀家居。当然,这些小小的奢侈品是赊账来的。法兰姑丈是道地的庄稼人,对于账单有着本能的恐惧,所以他就偷偷跑去找店主人,要他不要再让爱迪姑妈赊账。姑妈知道以后,这一气可不得了,足足气了一辈子。我们这些侄孙辈听她说这件事不下十几二十遍,最近的一次是上次我去拜访她时,那个时候她已经 70 几岁了。我忍不住对她说:“姑妈,姑丈那么做的确不应该,可是说真格的,你抱怨了将近半个世纪,难道一口怨气还不能消吗?
他很喜欢笛子,有天他存够了零钱,兴高采烈地进玩具店,把所有的铜板一股脑儿推在柜台上,也不问价钱,拿了笛子就走。他回家后,开开心心地吹着笛子,满心欢喜。可是他的哥哥姐姐发现他付了太多钱,他们大大嘲笑他一顿。把小班杰明都惹哭了。
等到富兰克林长大成人,出使法国后,他还记得他为笛子超付价钱这回事,记忆更深的是当时的懊恼完全抵销了拥有笛子的快乐。
不过到头来,这个小小的经验却不算太贵。“当我长大后,”他说,“走进世界观察人类的行为时,我想我碰到了很多超付笛子钱的人。简而言之, 我相信人类绝大部分的悲哀都是源自他们对价值的错估,而因此超付了太多的物价。”
季伯特和苏利文就超付了价钱,爱迪姑妈也是,我也是——在很多情况下。大文豪托尔斯泰又何尝不如是呢?根据大英百科全书所书,托尔斯泰到了晚年大约是全世界最受崇拜的人。无数的朝圣者纷纷涌向他的家乡,只求瞻仰他的丰采,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忠实记录下来,仿佛启示录一般。然而一归结到日常生活,70 岁的托尔斯泰甚至还不及 7 岁的富兰克林。他连常识都没有。
托尔斯泰早先娶了他热爱的女子,夫妻原来过的是只羡鸯鸳不羡仙的生活。然而托尔斯泰夫人妒心奇重,她常常乔装着成农妇,暗中监视丈夫的行动,当然,托尔斯泰受不了这种监视,夫妇便起了冲突。托尔斯泰夫人更是变本加厉,她连自己的孩子都忌妒,甚至会向她女儿的照片开枪,有时她会在地上撒赖,威胁着要喝鸦片自杀,把几个小孩吓得躲在墙角尖叫。
而托尔斯泰怎么办呢?事实上,我不怪他甩家具出气——如果他真那么做倒又好多了,然而他的作法却糟上 100 倍,他偷写日记,没错,是日记, 记满了他对妻子的不满,那就是他的“笛子”!他决定让后代的人相信他的无辜,相信一切的错都归于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又何以为报呢?可以想见
的,她撕毁他的日记本,一股脑儿烧光了。然后她自己写日记,把丈夫形容成一片天地难容的恶棍。她还写小说,书名就叫《谁的错》,书中的托尔斯泰是恶魔现形,她自己则是殉道者。
这一切又所为何来呢?临了只是把他们的家变成托尔斯泰形容的疯人院。当然,他们这么做有几个原因,而其中一个原因就于他们两人都想在后世读者心目中占得优势。想想看,他们担心的就是我这些自己的事情都烦不完的普通人。你扪心自问,你在乎他们谁对谁错吗?当然不,托尔斯泰的家务事干你什么事呢?而那两个可怜的夫妇却斤斤计较于这些不切实际的虚名,他们都不懂得喊停,都没有足够的估价能力可以说:“够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能再耗下去了!”
我衷心相信,若想获取心灵的平静,顶重要的一点是要学会合宜的价值观。在生命价值的衡量下,我们都应该有一套审慎的界定标准,不要当冤大头,多花了钱还买不到好东西。
无论何时,当你忍不住要花上一笔不算少的代价时,先停一下问自己几个问题:
一、我在烦恼的这件事到底对我多重要?它真值得这些烦恼吗?
二、我应该把“止损原则”定在哪一点,到了那一点我是否就能撒开手, 一笔勾销?
三、仔细算计一下,我到底为这支“笛子”付了多少代价?我会不会多付了?
等你把这三个问题一一澄清,也许你就会比较清楚你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