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希腊化时期化学教育

希腊哲学的古典时期终结于亚里士多德，这很大程度上是亚里士多德最著名的门生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公元前 356—前 323）造成的。亚历山大是位于希腊北部的马其顿国的国王，世界的第一个征服者。经过历时十年的征讨，不仅统一了希腊本土，还远征到古老的埃及、美索不达米亚甚至波斯和印度，建立起一个横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大帝国。它一方面使得希腊本土开始衰落，雅典也失去以往的政治、文化和科学艺术中心的地位，另一方面却把希腊文化带到了东方，建立起了“希腊化文化”，这是指该时期传播于整个近东的共同文化而言。同时，从这个时期开始，希腊文化多少有一点可能会随着佛教远远传播到中国①，这时的中国正是秦王朝统一华夏之时。希腊化文化虽说起源于希腊文化，但受东方国家的影响很深， 并且在那里繁荣起来，表现出不同于希腊古典文化的许多特征。它对这一时期的化学及其教育的发展产生了很大影响。

希腊化时期的学者们在文学、社会科学和哲学等方面没有什么独创，比古典时代的希腊要逊色得多。在知识普遍衰落中却有一桩例外，即希腊化时期的自然科学成就远远超过了希腊古典时期，例如欧几里德（Euclid，公元前 330—前 275）几何体系的创立；阿基米德（Archimedes，公元前 287—前212）第一个把数学和实验结合起来研究力学；希帕克（Hipparchos，公元前

190—前 125）提出地球是宇宙中心的系统理论，最后经托勒密（C.Ptole- my，

90－168）加以阐述和完善，使得地球中心说成为此后 1500 年间天文学的唯一权威理论；希罗（Hero，63—150）完全抛弃了鄙视实验操作的思想，对燃烧现象进行过观察，结果使他的看法十分接近近代化学出现时方才为人们接受的一些思想。这些科学巨人比起自古以来的人们，或是日后近 1500 年间的人们要更接近现代科学家的观点。

除了这个时期的科学繁荣外，文化教育设施的发展也促进了化学教育的进步。希腊化文化的最大中心是亚历山大大帝于公元前 332 年在埃及的尼罗河口兴建的亚历山大里亚城，它也是希腊化世界的科学中心。亚历山大里亚城建有两个图书馆和一个博物馆。其中一个图书馆藏书近 70 万册，是希腊化时期最伟大的图书馆。亚历山大里亚的博物馆（museum）是第一个由国家资助的学术研究机构，但建馆不久就具有大学性质，它分为文学部、数学部、天文部和医学部四个部。这四个部既是研究所又是大学的分部。博物馆建有相对先进而完备的科学研究的设备，其中有动植物园、解剖室、天文仪器和化学实验室等。博物馆从各地各国延聘人才，成为希腊化世界人才的荟萃之地。它拥有上百个由国家发给薪金的教师，许多渴望受到良好高等教育的青年从各国来到这里。据说博物馆的学生有时竟达 14000 名之多。博物馆开设语音学、修辞学、哲学、文学、数学、天文学、医学等讲座，其持续时间约有 600 年之久，它在发展科学文化，培养人才，沟通东西方文化诸方面起了重大的作用，其中也包括促进了化学和化学教育的发展。最早的化学专门论著就是在亚历山大里亚写成的希腊文的化学纸草书。西方古代化学发展的最高形式——炼金术也正是发祥于亚历山大里亚这个大熔炉中，它是截然不同的三大潮流——希腊自然哲学、东方神秘主义和埃及工艺学最后汇合的结

① I.D.贝尔纳著，伍况甫等译：历史上的科学，科学出版社 1981 年版，第 119 页。

果。

长期从事实际制作的工匠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受到自然哲学家特别是亚里士多德的思想的熏陶和影响，有关的化学理论已经应用于工匠们所从事的化学工艺过程中，这种理论化学和实用化学首次结合的产物是炼金术的诞生。早期炼金术士的活动大约开始于公元 1 世纪，他们是一批既熟谙亚里士多德的观点，又讲求实际、技艺精湛、拥有关于金属性质的极其丰富的实践知识的“化学家”。他们很早就创造了一整套技术名词，这不仅使他们有了记录所用物品的简捷方法，而且还利用这些名词术语和符号的特定含义来对公众保守制作过程的秘密。他们也利用占星术符号作为速记法来表示金属， 各种试药都有十分隐晦的名称，这些名称还常因时因地而异，从而形成了庞大杂乱的名称符号体系，其中的许多技术符号和术语在希腊文字典中根本就查不到。这就给我们今天了解当时的化学发展状况和化学教育内容带来不少的困难。

这一阶段的化学教育一方面保持了早期在作坊中师徒相传、“言传身教”、保守秘密等实用化学教育的特点，另一方面，也表现出一些新的特色：

  1. 它吸取了文人墨客招收弟子的教育方式的优点，既注重传统的经验实用化学工艺知识的传授，又积极引导弟子学习有关化学理论知识，并在实践过程中把二者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相互促进，开创了化学教育史上理论学习和实践运用相统一的新型教育方式。

  2. 不仅“言传身教”，还借助文字符号进行化学知识的传授，使化学教育具有了自己特有的书面表述手段，并获得了较高的学术品位，这为化学教育登大雅之堂提供了必要条件。

  3. 弟子跟随师傅一方面学习炼金术的基本知识和技术，另一方面又直接参与炼金术的研究活动。这种把化学教育和化学研究结合在一起的做法， 使化学教育不仅具有传授和继承知识的功能，而且同时培养了弟子化学研究的能力，拓展了化学教育直接促进化学自身发展的功能。

  4. 上述呈现的新特色都与化学老师或化学师傅（炼金术士）自身素质的提高不无关系。他们集传统工匠和传统哲学家的优势于一身，从而开创了化学教育的新局面，使得希腊化时期的化学教育发展成为化学教育史上的一个转折点。

  5. 炼金术士通常都是为富有阶级或神庙服务，因此他们的化学思想和知识或多或少会影响和传播到上层社会，也间接地扩大了化学教育的对象。希腊化时期希腊本土的教育开始有了一些变化。音乐学校、体育学校日

益为文学学校所代替，教学内容主要是读、写、算。中等教育方面，文法学校逐渐成为主要办学形式，教学内容主要是文法、修辞，此外还教授算术、几何等学科，但仍没有化学知识的传授。高等教育方面，继柏拉图学园和亚里士多德学园之后，这个时期又出现了伊壁鸠鲁学园和斯多葛派学园。伊壁鸠鲁（Epi-curos，公元前 341—前 270）是希腊化时期最著名的唯物主义哲学的代表人物，他于公元前 306 年在雅典创办了伊壁鸠鲁学园，并终身在这里进行讲学活动。由于学园开设在花园内而被称为“花园”学校。学园生活十分简朴，经费一部分来自捐助。伊壁鸠鲁继承和发展了德谟克利特的原子论思想，并通过他的讲学和学生对外发生影响。近代化学原子论的产生直接或间接地受到了它的影响。与伊壁鸠鲁学园同时兴起的斯多葛派学园，是由著名学者芝诺（Zeno，公元前 336—前 264）创建的斯多葛学派兴办的学校。

芝诺与伊壁鸠鲁同为当时著名的教师，因芝诺常在雅典的画廊讲学，故这个学派被称为画廊派，“斯多葛”是古希腊“画廊”（stoic）一词的音译。斯多葛派在世界本原方面认为，任何现象都有物质根源，根源就是一种气流， 或称灵气，灵气寓于万物之中，能作用于每一物体。这为人们很感兴趣的气体研究提供了某种根据①。

① F.S.Taylor，The Alchemists，Henry Schuman，New York，1949，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