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希腊古典时期化学教育

当历史的车轮向前推进时，古代化学中心也开始移向古希腊，开创了古代化学教育发展的又一个新的时期。古希腊文明的产生直接受到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影响，因为希腊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与埃及隔海相望， 与美索不达米亚相邻。但希腊文明并不仅仅是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继承的产物，而是有着自己的文化体系，希腊广阔而曲折的海岸线使希腊人成为海上民族，具有航海家的视野和旅行家的感觉与阅历。他们只选择了外来文化中被认为与他们相干的那些，这包括实践方面一切有用的技术，观念方面主要是关于宇宙运行的解释，而对那些由解释造成的极其复杂费解的神学和迷信却加以抛弃。希腊人的世界变得更加不是那样人格化而是更加物质化。正是在人类的铁器时代，希腊人创建了代表西方文明的古典文化，它的伟大贡献既在于政治建制（特别是民主制），又在于自然科学（特别是数学及天文学），他们的理论成为西方人智力发展史的基础。他们对“自然”的解释影响到化学的每一分支，也同时对化学教育产生影响。

希腊古典时期化学的理论和工艺的发展更趋于分离。在其发展初期更突出的是它的理论发展，这主要是由自然哲学家做出的。他们惯用的方法是思辨而不是实验，相比早期脑力劳动者，他们更倾向于唯理和抽象，更远离工艺技术，采用以一般原则做根据的辩论表达方式，以致力于阐明整个宇宙的本性为己任。尽管这样，他们所作出的各种广泛的概括和天才的推测，包含了许多有关物质结构论和元素论的有意义的观点，以及许多现代观念的萌芽。更为重要的是，它们对随后两千多年各个时期的化学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这些自然哲学家及其观点也影响了当时化学教育的发展。以古希腊的第一位圣贤泰勒斯（Thales，公元前 640—前 547）为代表形成的爱奥尼亚学派，就是力图用纯自然术语来解释我们周围世界的复杂变化。他们提出了很多有见地的关于世界本原的元素论。同时，他们正是利用师生关系来传授这些化学元素论及其他哲学思想的，从而形成了统一学派。认为万物本原是水的泰勒斯培养出了认为万物本原是永恒未限定物——阿培隆（apeiron）的弟子阿那克西曼德（Anaximander，公元前 611—前 545），后者又培养出了认为万物本原是气的弟子阿那克西米尼（Anaximenes，公元前 560—前 500）， 阿那克西米尼又有认为万物本原是“种子”的阿那克萨哥拉（Anaxagoras， 公元前 499—前 428）和认为万物本原是火的赫拉克利特（Heraklitos，公元前 536—前 470）作为继承人。爱奥尼亚学派是与古希腊的另一著名学派—— 毕达哥拉斯学派处于同一时期，只不过后者主要致力于数学的研究与教育， 其学派活动时期也较长，教育体系相对完善，包括低级教育和高级教育，可以说古希腊的高等教育已萌芽于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教育体系中。黑格尔

（G.W.F.Hegel，1770—1831）曾说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公元前 580— 前 500）是希腊的“第一位民众教师”。实际上毕达哥拉斯学派也注重世界本原的研究，在其活动后期，也曾接受了德谟克利特（Demokritos，公元前460—前 370）和留基伯（Leuci-ppos，约公元前 500—前 400）的原子论的某些理论①。

最原始的化学论著可追溯到柏拉图（Plato，公元前 428—前 328）的对

① H.M.莱斯特著，吴忠译：化学的历史背景，商务印书馆 1982 年版，第 23 页。

话集《蒂迈欧篇》，它包括无机物和有机物的一些论述，有元素论、化学变化观等。有学者认为后世的化学思想大都源于此。而柏拉图对自然的解释则是毕达哥拉斯式和苏格拉底式的，因为他曾师从苏格拉底（Socrates，公元前 470—前 399）8 年，又拜访过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学者。从苏格拉底开始， 希腊哲学发展有了明显的转折，即从急进的唯物主义向后倒退，哲学的主流从自然转向了伦理道德。然而，苏格拉底却对教育事业做出了很大贡献。教学不收学费，任何地方都可成为他的教育场所，教学对象不分男女老少、贫贱富贵，教学方法采用问答法。柏拉图继承了老师的衣钵，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认为一个普遍的哲学不仅关心人与社会，还必须包括一个关于自然和宇宙的学说在内。他在雅典的英雄阿加德米（Academos）的园林里创办了一所学园（Academy），前后维持了将近 1000 年。柏拉图本人在学园辛勤教学 40 年（公元前 387—前 347），包括化学知识的传授。该学园已比爱奥尼亚学派和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教育体系更完善了，它是现代大学校和学会的始祖，Academy 一词本身就有“院校、学会、研究院”的含义。柏拉图还形成了自己一套关于从幼儿到青年的教育学说，包括强调对自然科学知识的教育、妇女教育、教材之谨慎选择等①。

柏拉图培养的最得意的弟子是亚里士多德（Aristotle，公元前 384—前323），他是古希腊文化的集大成者。他在希腊科学史上标志着一个转折点， 因为他是最后一个提出整个世界体系的人，而且是第一个从事广泛经验考察的人。他的思想虽源于柏拉图，却对后世产生了比柏拉图的思想深刻得多的影响。亚里士多德考虑问题比较注重实际，他的思想几乎影响了两千年间所有的思想家。他在逻辑学、天文学、物理学、生物学和人文学等方面都做出了独特的贡献。在化学理论方面，他的四原性（热、冷、干、湿）、四元素

（水、气、火、土）学说一直延续到 18 世纪末期。他提出的第五种更为完善的元素“以太”，甚至影响到现代。他能区别开机械混合的两种溶液和发生化学变化而混合的两种溶液。他是第一个提到水银的希腊人。他对有机物颇有研究。他的这些化学思想在其《气象学》第四卷中有极其详细的阐述，而这本著作曾被推崇为化学的第一本教科书②。事实上，亚里士多德不仅是一位逻辑学家、科学家，而且也是一位教育家。他师从柏拉图 20 年之久，柏拉图死后，他离开了柏拉图的学园，在雅典郊区的一所名叫吕克昂（Lyceum）的体育馆开办了一所学园，亚里士多德一生多半是在吕克昂度过的。他在这所学园里从事科学研究和教育，包括化学研究和教育在内，并取得了很大成就， 使得学园名扬天下。作为学园的第三位主持人，亚里士多德的第二代学生斯特拉图（Strato，公元前 340—前 270），不仅观察自然，还对自然进行实验， 如做了燃烧实验③。与柏拉图学园（Academy）相比，亚里士多德学园（Lyceum） 做了更多的研究工作，但亚里士多德不是自己去做所有的工作，也不像柏拉图学园那样只同他的同事们进行讨论就算了，而是组织了研究工作。可见， 亚里士多德学园更接近于现代一流大学的原型，或者换句话说，若柏拉图学园是近代大学的原型，那么亚里士多德学园就是现代大学和研究所的原型。现在 Lyceum 一词除有“学园”的含义外，还有“会堂、学会、学校、团体”

① 戴本博：外国教育史（上），人民教育出版社 1990 年版，第 126 页。

② H.M.莱斯特著，吴忠译：化学的历史背景，商务印书馆 1982 年版，第 31 页。

③ S.F.梅森著，周煦良等译：自然科学史，上海译文出版社 1980 年版，第 35 页。

等含义。亚里士多德还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教育理论，比如首次提出教育应“效法自然”的原理，道德教育应持类似孔子（公元前 551—前 479）的中庸之道的原则，教育应重视练习、重视实践等，从而使古希腊教育理论发展到了一个更高的水平。

古希腊早期化学工艺的操持者仍是工匠，他们在玻璃吹制和金属冶炼方面有了发展，已知道一些化学物质，从事一些简单化学操作，如铅白的制造等。但这个时期化学工艺更加远离化学理论，一方面是因为这个时期的化学工艺创新不多，很难引起学者们的注意；另一方面，是因为工匠阶层仍被人轻视，特别是进入奴隶制社会后又大大强化了。大多作为自由民的学者对低贱的化学工艺常是不屑一顾的。因此，这个时期化学工艺的总体发展水平并没有多大提高，实用化学教育也没有体现出什么新的特点。

从古希腊的整体教育状况看，在其早期或称为“爱奥尼亚和雅典时期” 主要发展了初等教育，其典型代表是雅典城邦的教育，雅典人把教育下一代看做是关系到国家前途命运的大事。雅典初级学校包括音乐学校和体育学校，除音乐和体育外，教学内容也包括读、写、算。它的中等教育是通过青年人参加各项社会活动来实现的。因此，这个时期的正规学校教育并没有包括多少自然科学的内容，更谈不上化学教育了。希腊的第一批职业教师出现于公元前 5 世纪中叶，活动中心也正是在雅典，其主要代表就是历史上所说的“智者”，他们是一些专门以教授辩论术为职业并收取学费的教师。此外， 他们还致力于文法和修辞学的研究与教学，使辩论术、文法和修辞学这三门学科得以建立，并成为此后两千多年的教学的重要内容。同时智者也研究和教授自然科学，包括物质结构论和元素论等化学理论知识。他们也是最早在教学中使用教学仪器的人，主要是天文仪器和几何仪器。“智者”在其发展后期随着希腊民主制的消亡而走向衰落。反对“智者”的伊索克拉底

（Isocrates，公元前 436—前 378）于公元前 404 年开办了修辞学校，其目的是培养演说家和善于从事政治的人，学业年限为 3—4 年，教学内容限于修辞学、文学、哲学、历史、法律等人文学科，没有包含自然科学知识。但是， 修辞学校成为后来相当长一个时期内的一种重要办学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