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奠基西北大本营

1. 吴起镇反击敌骑

红军终于在 1935 年 10 月 19 日，胜利到达抗日根据地——陕北的吴起镇。至此，震惊中外的中国工农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宣告胜利结束。

下午 4 点多钟，毛主席、周副主席率领的中央领导机关也到达了。毛主席住下后，顾不得休息，立即派人把乡干部请去。了解当地党组织、政府、游击队的建立和活动的情况；了解群众生产和生活，询问附近有没有地主武装，“土围子”有多少人，离这里有多远。还请他们帮助部队买粮、买布、买药品。

当晚，我们十三大队被安排在离镇二里远的一个小村庄——中家湾宿营。尽管连日行军疲劳，但由于到达了长征的目的地，我心潮翻滚，精神亢奋，以至久久难以成眠，便干脆起来去查哨。

西北黄土高原的深秋，夜寒似水。由于村小窑洞少，我们大部分战士只

能露宿在露大的院子里，大家一团一伙地挤在一起，睡得十分香甜。露营， 红军战士已是司空见惯了，大家都不以为苦。一轮明净的寒秋冷月，清辉洒照在战士的脸庞上，泛起了胜利的笑容。指战员们的心情是容易理解的，我也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又回到自己的家了。”

然而，反动派一直对我们穷追不舍，步步紧逼，不让我们有片刻休整的机会。我军经过整整一年的长途跋涉，又初到寒冷的西北地区，各方面都亟待休整。现在敌人的骑兵追赶来了，只有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尝尝红军的铁腕钢拳。因此，中央军委决定，要打一次漂亮的反击战。

1. 日上午，中央军委召开有各纵队首长参加的军事会议。会上，毛主席指出，中央红军北上抗日到陕北，就要和刘志丹领导的二十六军和从鄂豫皖先期到达陕北的二十五军会合了。现在，甘肃的马鸿逢、马鸿宾和东北军的何柱国却对我们穷追不舍。我们的到来，把狼也引进边区来了。我们只能给边区人民带来胜利和幸福，一定要狠狠打击这些恶狼，决不能让他们进入边区。最后，毛主席把反击地点选在吴起镇西北方的头道川。

头道川在吴起镇东北面约四里的地方，它夹在吴起镇正对面大峁染（今胜利山）与另一座山之间，是一条由西向东流向的季节河流冲刷而成的干涸河道，弯弯曲曲，时宽时窄。是一个便于发扬火力、大量杀伤骑兵的好战场。

按照军委部署，一纵埋伏在东西走向，起伏连绵的大峁染山上。二纵的阵地在对面山上，四大队负责迂回敌人右侧。

1. 日拂晓，我十三大队随纵队通过二道川的刘家湾一带上了山顶，进入阵地，负责打敌前头。往西分别是五、二、一大队的阵地。他们负责拦腰突破和断敌后路。往东不远处的一棵独梨树下，便是毛主席和纵队首长的指挥所。

旭日初升，黄土高原的景色是多么壮观！金黄色的霞光，金黄色的沟壑， 金黄色的原野，构成了一幅金黄色的画图，与我们南方的绿水青山成了强烈的对比。我无心欣赏这一新奇而壮丽的景色，焦急地等待着战斗的到来。

7 时过去了，8 时又过去了，依然未见敌骑兵的踪影。突然，一个眼尖的战士喊了一声：“来了！”我朝西望去，远处升起了滚滚黄尘。我和陈赓同志立即登高举起望远镜，果然是敌骑来了，一队队，越来越近了。陈赓同志边看边说：“小欧，看到了没有，像检阅一样，够威风。”我仔细一看，原来每一个方队的骑兵，都是清一色的战马，黄的一队，白的一队，红色的又是另一方队。我轻蔑地一笑：“等会儿，就让他黄红白黑一锅烧，我们南方叫做‘炒杂烩’。”

今天来送死和送“礼”的是东北军何国柱所部骑兵六师。敌骑在师长白凤翔的指挥下，趾高气扬，洽浩荡荡地转川道直奔而来，敌骑自恃装备精良， 运动迅速，一个个跃马横刀，气焰十分嚣张。傲慢的敌人做梦也没想到，红军在这里设下了收他们老命的埋伏。

敌骑转眼即至，一队队，有如飞蛾扑火，进入了我大队伏击圈。我习惯地朝东向纵队指挥所望去，“叭！”的一声清脆悦耳的枪声像一道闪电，引发了雷霆，震破了敌胆。手榴弹、步枪、轻重机枪铺天盖地一齐打响，打得敌人人仰马翻，人嚎马嘶。敌人阵脚大乱，前面的妄图往前冲，被五、二、一大队拦腰猛打；后面的紧急驰援，又被自己的败骑冲散。人踏人，马撞马， 乱成一片。受惊的战马狂奔乱跳，敌兵纷纷被甩落。有的腿还套在马镫里， 硬是给惊马拽着飞奔。川道上荡起了滚滚黄尘，拌着硝烟，弥漫了整个战场

上空。

敌人招架不住，急忙往西逃窜。我军阵地上吹起了冲锋号。战士们像瀑布般倾泻而下，追歼敌人。一些落马的骑兵乖乖地举枪投降了。跑得快的被从右侧包抄敌退路的四大队一顿好打。敌人无心恋战，往西奔逃。我们追击了一气，两条腿当然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便鸣号收兵。

在返回的路上，看见到处是敌尸和马尸，一些被打伤的马躺在地上嘶叫。各种枪炮、弹药、电台、马匹、马刀，还有炊具、食品，散满川道，真是应有尽有。

这次战斗，我军轻而易举地消灭敌一个骑兵团，另击溃一个骑兵团。缴获战马 200 余匹，除了给中央领导同志每人配备了马匹外，还建立我军第一个骑兵连。

敌人骑兵受到了一次沉重的打击。事后，敌师长白凤翔承认：该部所有山炮、迫击炮、轻重机枪等重型武器都在这战役中丢弃，损失驮马、战马各800 余匹。经过这次战役，敌骑兵在相当长时间内不敢来骚扰。

吴起镇反击战的胜利，是毛主席用兵如神和伟大的战略战术思想又一体现。据毛主席的警卫员后来回忆说：战斗打响前，毛主席在指挥所里与一纵首长作简单指示后，对警卫员说，我要在这里睡一会儿觉，枪声响得再剧烈也不要叫我，等战斗结束时再告诉我战况。战斗进行了两个小时，毛主席睡得很香。可见，毛主席对这次战斗，早已成竹在胸。

（摘编自欧致富：《我的红军时代》，广西人民出版社1991 年版。作者时任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第一纵队十二大队特派员；1955 年被授予少将军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