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瓦窑堡、保安到延安

一天下午,我接到组织命令,调我到司令部去工作。我感到很突然,又舍不得和熟悉了的同志们分开,但是,为了工作的需要,我背起行李卷,和同志们握手告别,向杨家圪台走去。

在司令部里,一位负责同志和我谈话,他直截了当地说:“贺清华同志, 组织上决定交给你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调你给主席当警卫员。”

“给哪个主席当警卫员呢?”我不由得问道,因为当时军委、苏维埃叫主席的首长很多。

“呵,你还不明白,”他爽朗地笑了,“叫你给毛主席当警卫员!” “毛主席?⋯⋯”我吃惊地重复了一句,两眼紧盯着他。他肯定地点了

点头,接着说:“是的,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你一定要很好地完成保卫毛主席的工作⋯⋯”

主席住在一家老乡的窑洞里。我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主席不在家, 开会去了。李久长同志也是主席的随从警卫员,他告诉我,除了我们四个随从警卫员,保卫主席的还有警卫连的手枪班。手枪班负责警戒放哨,我们的工作是照管主席日常的生活及外出时的安全。他最后说:“主席工作很忙, 要很晚才能回来,你先休息吧。”

第二天一清早,警卫员李久长从主席住的窑洞里出来,对我说:“主席刚起床,吃了饭还去开会,叫你去见见面。”

我走到主席门前,心里觉得有些不自然。李久长见我犹犹豫豫地,便拉住我的手说:“没有关系,主席很和气,进去吧!”他见我仍然不好意思, 就放开我的手,推开主席的窑门,站在窑洞里叫我:“贺清华,快进来呀。”

没有别的办法,我只得轻轻地走进窑洞里。

毛主席背依着墙坐在炕上,身上披着一件棉衣,腿上盖着被子。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正在看着手中的文件。李久长报告说:“主席,这是刚调来的警卫员。”

主席慢慢抬起头来,随手把文件放在一旁,微笑着说:“噢,你叫什么名字?”

“贺清华。”我急忙立正,一面给主席敬礼,一面回答说。而心里更感到难为情;我的个子刚刚比炕沿高一点。

主席又问:“哪个贺字?” “加字下面一个贝字。” “从哪里来的?” “保卫局。”

主席说话的语气温和,态度慈祥,使我感到很亲切。他接着问我多大了? 家住在什么地方?听说我是延川县永坪区贺家崖的人,主席高兴地说:“永坪,我到过,那里还出石油嘛!”

接着,主席问到我家里有什么人、分了土地没有、什么时候参军⋯⋯在我回答的时候,主席一直很注意地倾听着。最后,主席问道:“调你来帮助我工作,你愿意吗?”

“愿意。就是怕做不了。” “我这里的事情很简单,你学一学就会了。”主席下得炕来,“好呀,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这里有个陕北人,叫白海山,是瓦窑堡的人,跟我几个月啦,你可以问他。”

初次见到主席,便给予我许多深刻的教育。我曾经想过,革命部队再艰苦像毛主席这样伟大的领袖,生活上和我们多少总会有些不同吧?事实和我的想象恰恰相反,就说主席身上披的那件棉衣吧,和我身上的粗布棉衣是一样的,领子上也缀着红领章。主席睡觉的炕上,只有一床普通的白布被褥, 连个枕头都没有,只是在薄薄的、仅有几件衣服的包袱下面垫几本书,或者就脱下棉衣卷起来当枕头。窑洞里唯一的陈设,要算炕上那两只用白铁皮做的文件箱了,跟乡下货郎担挑的箱子一样,主席经常坐在炕上,伏在文件箱上看电报,写文件。吃饭的时候,主席和我们一样,吃的是陕北的小米干饭。

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生活,是和普通的红军战士一样呵。在瓦窑堡,主席住在第三道城内河滩上一座砖砌的窑洞里。

当时,正是抗日战争全面爆发的前夕,党的政策是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瓦窑堡的街头上,纷纷出现了“团结一致,枪口对外!”“打倒日本帝

国主义!”“打回东北去!”的抗日标语。但是,蒋介石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卖国政策,国民党反动军队和地主武装在继续进攻我们红军。

端午节这天,老乡们都在欢欢喜喜地包粽子,过佳节。中午,主席正在休息,我们几个警卫员上完了政治课回来,忽然,从瓦窑堡西门外的安定县川里传来枪声。我一时摸不清情况,急忙跑进窑洞里,报告说:“主席,可能有敌情,安定县川里在打枪。”

主席说:“请参谋长来。”

我们几个警卫员分头寻找,没有找到张云逸参谋长;大家心里非常焦急, 因为瓦窑堡目前没有部队,红一方面军到甘肃一带接应红二、四方面军去了, 只留下一个通讯连和一个保卫队。我们根据枪声,估计敌人来的不少。瓦窑堡已经处在最紧急的时刻里。张参谋长亲自带领通讯连、红军大学的学生以及保卫局等能参加战斗的所有同志,赶到西门外同敌人作战去了。

不一会儿,张参谋长从火线上赶回来了,告诉主席说,敌人是石湾的一个营和一部分地主武装,而我们只有一个通讯连,红大的学生枪少弹乏,每人只有两三粒土造的子弹或手榴弹。这时,周副主席来到了,张参谋长建议说:“主席,敌我力量悬殊较大,最好现在就转移。”

主席很镇静地说:“不要急,等后方机关全部转移了,我们再走也不迟。”西门外的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更加激烈,并且逐渐向我们逼近了。我

们几个警卫员早已把主席的文件、用具收拾好,牵来了小黄马。看看主席, 还在和周副主席、张参谋长商谈工作呢。我走进窑洞,请求说:“主席,该走了吧?”

主席慢慢侧过身子,亲切地看着我,不慌不忙地说:“没有关系,敌人从西门进来,咱们从南门出去嘛。”

我只好回到院子里,心里直发急,站不住,坐不下,摸摸小黄马,看看主席的行装,随后爬上了主席住的窑洞顶上。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一部分敌人在向灵虎山冲去,另一部分敌人仗着人众枪多,向西门发动了集中冲锋。我急忙下了窑顶,把情况报告给主席。大家再三请主席动身。主席平静地问道:“机关都走了没有?”

“早走了!” “主席,快走吧。”大家纷纷劝说。

主席又细心地在窑洞里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遗落的文件和东西,然后说:“好,咱们现在走吧。”

大家离开河滩,穿过街道走去。敌人的子弹“吱吱”地尖叫着从主席和我们的头顶上空飞掠过去。我的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心急得快要跳出来了, 看看主席,他始终是那样镇静、从容不迫的也不骑马,就跟平常行军一样, 稳重地迈着步伐,连头都不低一下。当我们走到南门时,果然不出主席所料, 敌人正巧进了西门。

刚走出南门,忽然发现从半山上顺着城墙根背下来一名伤员。主席立刻向伤员走去。我认出伤员是保卫局的李科长。他的伤势很沉重,由于流血太多,脸色煞白,呼吸微弱,已经昏迷过去。主席不顾头顶密集的子弹,在伤员身旁停下来,招手叫把他的担架抬过去,让伤员躺在担架上,查看着伤员的伤口。伤员身上不断地滴着鲜血,把铺在担架上的主席的被褥都染红了。这时,伤员慢慢清醒过来,微微睁开眼睛,一见毛主席站在面前,吃了一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毛主席还留在后边!但是,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吃力地

摆动着手势,请主席赶快离开火线。主席亲切地安慰了他,转身嘱咐抬担架的同志说:“路上要小心一些,好好照护伤员。”直到担架在前边走了,主席才移动了脚步。

我们进入一人深的沟道里,走了不远,突然发现从红石峁山上窜下来十几个敌人。我们立刻紧张起来,紧紧跟随在主席左右,指定几个警卫员保护着主席先走,其他的同志留在后边,敌人不发现我们便罢,发现了就跟敌人拼了。警卫班的同志们都是每人一口马刀,一只盒子枪,这时刀出鞘,弹上膛,准备战斗。幸而我们是在沟里,敌人没有发现,在山脚上拐进老乡的窑洞里抢东西去了。

到达阎家砭时,叶子龙同志向主席报告说:“保卫局的李科长牺牲了。” 主席很是难过,静静地佇立了一会儿,沉痛地说:“把他好好掩埋起来,

在坟前立个牌子,并且通知他们本单位开个追悼会。他是长征来的干部。为革命牺牲的同志,我们应该好好地纪念他们。”

保安是一座县城,瓦窑堡只是一个镇子,按说,保安比瓦窑堡要红火热闹,能够买到一些食品和蔬菜,给主席改善生活。事实和我们想象的恰恰相反,保安一带地贫人稀,到处生长着一人多高的野草,夏天穿着短衣裤,碰上这种草,身上就像虫子咬了似的发痛。城里连一条像样的街道都没有,土筑的城墙已经倒塌了。只是斜靠着山坡有一些窑洞,窑洞里阴暗潮湿,夏天睡觉都得盖上被子。想买点日用品、食品或蔬菜十分困难,连个商店都没有呵。就在这样的地方,集中着大批机关,有中央局、军委、后勤部门和红军大学一、二科,医院等。

主席住在一孔被烟熏黑了的窑洞里,睡觉的炕是从墙壁上挖进去的,上了炕只能坐着,不小心就会碰到头。窑洞里只有制造得很粗糙的一张桌子和一只木凳子,中央首长到主席这里开会或者谈话,连个坐的东西都没有,我们总是临时跑到警卫班去,搬来用大树身砍的圆木墩墩给首长们坐。

主席的身体很弱,又有病,长征到达陕北后,一直没有得到休息,在保安,更是夜以继日地开会、谈话、写文章,还时常到红军大学去作报告,深夜才回来。那时我们没有马灯,更谈不到手电筒了,主席经常要摸黑走山路。日常的生活又很艰苦,没有炊事员,没有厨房,只是在窑洞外面架起三块方石头当灶用,四个警卫员凑合着给主席做饭,没有莱,有时要跑很远才能买回一点干豆角、山药蛋。这样下去,必然影响主席的健康和工作,大家心里真急坏了。

这天,我和饲养员聊天,他说起十几里路以外的永宁山一带,老乡家里养的有鸡。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我急忙和李久长商议了一下,便动身到永宁山去。结果不但买到两只鸡,还买到一些主席最喜欢吃的辣椒。有了鸡,四个警卫员就忙起来了,有的烧火,有的杀鸡,李久长更是神气,挽起袖子大显身手,做了个“白酥鸡”端了上去。主席看见了,奇怪地问:“呵,哪里来的鸡?”

我把买鸡的经过告诉了主席。主席摆了摆手说:“这次买了,下次不要再买了。大家的生活都很苦嘛,我应该和大家一样,不应该特殊。”

我解释说:“主席身体不好,这样下去⋯⋯”

主席似乎知道我还要说些什么,有意转移了话题,说道:“噢,这辣椒很好吃,我可以多吃一点饭。”

望着主席那瘦弱的身体,我心里一阵激动,急忙走出了窑洞。无论在怎

样艰苦的年代里,我们敬爱的领袖一向保持着与群众同甘苦、共呼吸的革命品德。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们陪主席在外边散步,来到一片荒地里,主席停住脚步,指着一种枝杆很高,长着圆叶,开着蓝花的野草,对我们说:“这叫冬苋莱,可以吃。”并且要我们经常扯一些,拿回去做给他吃。

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主席从不考虑个人的身体和生活,而对于我们警卫员们,却十分关怀、爱护。有一次,我们几个警卫员到二三十里外的大山上背柴,回来就睡觉了。主席办公到深夜,忽然有事情要出去。警卫班的肖冲曾同志正在门口放哨,见主席要出去,就喊我们:“警卫员!警卫员!” 主席立刻轻声阻止他说:“你不要喊了。他们今天背了柴禾,让他们休息吧。”在这样漆黑的深夜里,怎么能让主席独自出去呢?主席觉察到肖冲曾很为难,就说:“那么,你跟我去吧。”第二天,我们知道了这件事,心里又感动,又惭愧。

1936 年冬天的一个晚上,轮到我值夜班。夜深人静,主席正在聚精会神地工作,叶子龙同志送来一份电报。借这个机会,我走出去给主席换开水。我回到窑洞时,主席独自坐在灯前,一边看电报,一边微笑着,见我进来, 便说:“贺清华,告诉你一个消息:张学良和杨虎城在西安把蒋介石扣住了。”主席加重语气重复说:“把蒋介石抓起来了!”

听了主席的话,我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了。蒋介石这个祸国殃民的坏蛋, 也有这么一天,当了俘虏。我扭身就要走出去,好把这个消息告诉李久长他们。主席看到我这种匆忙的样子,笑着招呼我说:“不要走,不要走,还有事情呢。你赶快去请周副主席、朱总司令、博古同志到这里来开会。”

我刚要走出窑洞,忽然又听到主席那亲切的声音:“贺清华,外边很冷, 把我的棉大衣穿去吧。”

我抱着主席的棉大衣,回到住处就喊叫起来:“喂,醒醒,把蒋介石抓住了!”

李久长和白海山从炕头上爬起来,莫名其妙地对看我直眨眼。我也顾不上解释什么,拖着白海山就去找首长们开会。

“西安事变”的消息冲破了黑夜的寂静,各单位住的窑洞里都透出了灯光,人们的心情激动着,议论纷纷。我们也沉浸在欢乐的气氛里,首长们在主席的窑洞里开会,警卫员们都挤到我们的窑洞里来了,围着地上的火堆直嚷嚷,有的说:赶快把蒋介石送到保安关起来。有的说:关着干什么?宰掉算了!还有的说:不行,那太便宜他了,还是把他捆起来,戴着高帽子游街, 边区所有的村子都得游一遭⋯⋯

主席窑洞里的会议,直开到天亮。不一会儿,我们得到通知说,要在保安修飞机场,地点在红军大学前面的平地上。我心里想,修飞机场,这一定是要用飞机把蒋介石送到保安来。大家都争着要去,商议了一阵,决定李久长留下来保卫主席,我们三个人去修飞机场。

大家正干得起劲,忽然传来“嗡嗡”的声响,转眼飞机来到我们的头顶上,转过来转过去,一会高一会低,机场还没有修好,它哪里落得下来?飞机在天空转游了一会,只好返回去了。第二天,飞机场虽然修的差不多了, 可是机场坐落的山沟太窄,两头也是山,飞机还是落不下来。第三天一早, 周副主席便离开了保安城。

飞机场停工了。人们再也听不到飞机发动机的轰响。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心里糊糊涂涂的,遇到一个机会,我就问主席:“主席,飞机场怎么不修

了?不把蒋介石送来啦?”

主席明白了我的意思,爽朗地笑了,然后说:“呵,不是那么回事,不是把蒋介石弄到保安来关窑洞。修飞机场,是张学良、杨虎城的飞机来接我们的代表。周副主席已经到西安去了,要和平解决西安问题。只要蒋介石能够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我们不但不治他,还主张放掉他呢!”

“怎么?要放掉蒋介石?”我感到十分惊奇。 “是呵,放掉他,一切为了抗日嘛。”接着,主席精确地、通俗地向我

们解释了“西安事变”的意义,指出亲日派的何应钦企图利用“西安事变”, 挑起全国范围的内战。这样,日本人就会趁机侵略我国⋯⋯在毛主席细致、耐心的教导下,使我们认识到党的抗日统一战线政策的英明和伟大。

党中央和毛主席团结抗日的政策得到了胜利,“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了, 蒋介石集团被迫停止了反共内战。

1937 年 1 月,我们跟随主席离开保安,到延安去。

行军的第二天晚上,我们住在安寨县一个老乡的家里。我烧暖了主席睡的土炕,收拾好东西,正要走出窑洞,主席叫住我说:“外面人多地方小, 睡不下,今天晚上你跟我一起睡吧。”

这怎么使得?和主席睡在一个炕上,岂不影响主席更好的休息?再说, 也不好意思呵!主席见我站在一旁犹犹豫豫的,开玩笑说:“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害羞?没有关系嘛。”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经过两天的长途行军,身体很是疲乏,而主席在夜里还要照常工作。我把主席晚上需用的东西准备停当,伸手摸摸炕皮,不算太热。灯影下,主席那魁梧的身体正坐在那里,精力集中地思考问题,为了不影响主席的工作, 我轻轻地把褥子铺在炕的一边,盖着被子想躺一会,不料却进入了梦乡。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主席发现我睡着了,大概觉得我的棉被很薄,便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来给我盖着。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主席的声音:“贺清华,快起来,炕上着火了。”

我翻身爬起来一看,由于火大炕皮薄,主席身下铺的褥子烤黄了巴掌大一块,中间还烧了个窟窿。我急忙把烧着的棉花弄灭,心里一阵难过,狠狠地责备自己,烧炕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检查炕皮的厚薄呢?只想到怕主席冷, 为什么没有考虑到主席的安全呢?幸好主席没有被灼伤⋯⋯

主席看到我焦急的脸色,便亲切地安慰我说:“没有关系,不要着急嘛。褥子烧破了,补补就行了。来,换个地方睡。”主席把褥子重新挪动了一个地方,便又招呼我睡觉,并且要我仍然把他的棉衣盖上。

我躺在主席身旁,心情长久不得平静,主席慈祥的面庞和亲切的声音, 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行军的第三天,就要到达延安了。主席的精神很好,一路上说说笑笑: “今天要到延安啦。在陕北来说,延安是个大地方呵,比保安好得多了,有飞机场,有汽车。咱们要进陕北的‘大城市’啦!”主席接着告诉我们,延安过去一直是在国民党的反动统治下,我们刚解放这里,群众还不了解我们, 到了延安,一定要很好的注意群众关系。

就要到达延安了,听说能够看到飞机和汽车,我们的心情都很兴奋,一个个精神焕发,忘却了旅途的劳累。来到杨家岭沟口,远远望去,河对面的

大砭沟口上人群蠕动,他们等待着欢迎毛主席。

这时,军委总参谋部的曲参谋领着几个人,迎面向我们走来。曲参谋向主席报告说:延安市各界代表前来迎接主席。主席和代表们一一握手,表示谢意。有一个代表牵着一匹高大的骡子,骡子头上扎着红布花球,脖子上吊着铮光发亮的铜铃铛,请主席乘骑。主席不肯骑,一边和大家谈着话,一边踏着冰面,步行过了延河。

欢迎主席的群众,有机关干部、学生、战士,扶老携幼的延安市民,以及从延安周围的甘泉、鄜县赶来的农民代表,聚集了一万多人,从大砭沟口到城北门排了几里路。毛主席穿着灰土布棉衣,戴着八角帽,走到哪里,哪里便掀起狂欢的浪涛。主席清瘦的面庞上,浮现着亲切谦和的笑容,不时向欢迎的人群招手致意。人们更加兴奋、跳跃。“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欢呼声、鼓掌声、清脆的锣鼓声震荡着山谷和平静的延水河。

从党中央和毛主席来到延安,延安就成为中国革命的光芒万丈的灯塔, 它指引着全国人民革命的方向,照耀着广大青年,使他们能够冲破重重阻挠, 奔向延安,投入党的怀抱。

(摘自贺清华:《随从毛主席在陕北》,见《红旗飘飘》第 13 集,第 35—47 页。作者当时为毛泽东的警卫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