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怀和爱护

1935 年遵义会议以后，毛泽东同志重新主持军委工作、亲自指挥红军作战。部队采取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连打胜仗。

当时，经常遇到敌人的堵截，也经常遇到敌机的轰炸，我们当警卫员的非常担心首长的安全，毛主席和王稼祥同志在一起行军，我和毛主席警卫员胡昌宝同志跑前跑后，照顾他们的生活，保卫他们的安全。

一大下午 3 点多钟，部队经过长时间的行军，到达了云贵边境的北盘江

一带，人困马乏，正准备大休息，突然窜来 3 架敌机，疯狂地向地面扫射、轰炸。同志们迅速隐蔽起来，可毛主席还在聚精会神地看地图、警卫员胡昌宝同志急忙跑过去，一面催促毛主席赶紧去防空，一面收拾地图。毛主席刚起身，只听，“轰”的一声，炸弹在胡昌宝身边爆炸了。毛主席急忙转身奔过来，俯身望着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的胡昌宝，心疼地问：“昌宝同志，很疼吗？”胡昌宝同志艰难地说：“主席，您⋯⋯没事吧？”毛主席从自己的军用水壶里倒了一杯水达到他嘴边。胡昌宝深知长征途中，一滴水都是非常宝贵的。他吃力地说：“主席，我不⋯⋯您留着喝吧？”毛主席看出了他的心思，亲切地催促道：“快喝吧！喝点水会好些。”胡昌宝费力地摆摆手， 示意毛主席赶快防

毛主席让人找来担架，一看是用硬梆梆的木板钉的，连点铺的也没有， 就亲自到附近树林里拣来树叶子，在担架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然后把胡昌宝搀扶到担架上，又把自己仅有的一条夹被盖在胡昌宝同志身上，还插些树枝做伪装，并对担架员说：“路上要走慢些，不要颠着。”直到担架走了很远， 毛主席才移动脚步。这时，毛主席心情特别沉重，话也很少。

部队继续行军，忽然，一个担架员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含着眼泪向主席报告：胡昌宝同志因流血过多，抢救无效，光荣牺牲了。毛主席听了后，含着热泪来到胡昌宝遗体旁边，抚摩着胡昌宝同志的遗体沉痛地说：“这样一个好同志牺牲了，太可惜了。我们把他掩埋起来，在坟上立个牌子，到宿营地开个追悼会。”这深沉的话语，倾注了毛主席对一个普通战士的无限深情啊！

1935 年 6 月，我们来到四川北部边境少数民族地区。为了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我们决定野外宿营。这里的气候炎热，土地潮湿，树木葱笼， 杂草丛生，地面上积着多年腐烂的树叶，潜藏着蛇、蝎、蚰蜒等多种伤人的

爬虫，露宿很容易遇毒虫伤害。可怎么办呢？天下无绝人之路，人多智慧多， 不知是谁想出了在树林里露宿拴“吊床”的好办法。就是把背包带拴在树与树之间，把夹被或雨布拴在背包带上，大家管它叫“吊床”。这“吊床”真像是“摇篮”，睡起来既安全又凉快。毛主席看到我们这个办法好，就和我们一起拴起“吊床”，一边拴，一边和我们开玩笑说：“今天晚上大家都要睡‘天床’嘞！小心不要从天上掉下来，把屁股摔两半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说：“主席放心，我们有‘老天爷’保佑，不会摔着。”夜里，大家在树林里，睡在“吊床”上，面对满天星斗，伸直疲乏的身躯很快就进入梦乡，可毛主席却一个一个地为我们检查“吊床”，看到大家在“吊床”上都睡好了，自己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大家都感到舒服解乏，浑身轻松。可吃饭又成了问题。在这缺吃少穿的少数民族地区那有粮食吃，于是，我们就漫山遍野地找起了野菜。万没想到，这富饶的山林竟给我们准备了丰盛的野味佳肴，什么黄花菜、紫菜、苋菜、蘑菇、木耳等还真不少，结果没用多长时间，我们就丰收而归。用洗脸盆和刷牙缸煮起来，放少许盐，还真有点味道哩。毛主席和王稼祥同志品尝着我们煮好的野菜，高兴地说：“小鬼，你们真有办法，看来我们红军是不会饿死喽。”

部队在这里休息了两天，开始爬雪山。山下炎热，一片绿洲，百花盛开。山上白雪皑皑，寒气逼人，寸草不生。可当时，我们身上都是单衣，有的还穿着短裤，脚上穿着草鞋，而且早已破烂不堪。毛主席和我们一样，穿着那身褪了色的灰布军装，脚上穿着布鞋，手里拄着一根棍子，身背一块雨布。开始大家情绪很高，一鼓作气爬到半山腰。放眼望去，左面是积雪的山谷， 右面是陡立险峻的雪壁，道路更加艰难了。大家小心地踏着先头部队用刺刀挖的脚窝，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上挪动，一不小心，就有滑下雪崖的危险。这时毛主席不断嘱咐大家，要小心谨慎，稳步前进。特别对我们这些“小鬼”， 更是关怀备至，一会儿扶着走，一会儿拉着爬。不是我们照顾他，而是他照顾起了我们。行进中，不时有人掉下雪崖，大家就用绑带连起来，把掉下去的同志拉上来。越往上爬，气候变化越大。一会儿大雾弥漫，使人好像腾云驾雾，一会儿狂风卷起鹅毛大雪，漫天飞舞，风雪吹在脸上，像刀割般疼痛。同志们打着哆嗦，一步一停，快到山顶时，突然乌云翻滚，狂风卷着积雪， 刮得天昏地暗，简直要把人卷走，部队不得不停止前进。毛主席把我们几个“小鬼”叫到他身旁，把他的雨布撑起来，用他那两只有力的胳膊支撑着， 像一张巨大的风帆，为我们挡风遮雪。暴风雪在我们周围狂叫着，我们紧缩着身子偎依在毛主席身旁，觉得非常温暖，好像有一股巨大的暖流温暖着我们全身。直到暴风雪过后，我们才继续前进，跟着毛主席胜利地爬过了雪山。

（选自《星火燎原》杂志，1983 年第 6 期第 19—21 页。作者王恩清长征时为王稼样的警卫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