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革命的骏马

1934 年春，红校第五期开学了。由于学校人数增多，我们特科连扩大成为特科团，下设电话、炮兵、工兵三个连队。我在工兵连二排当排长。

这一期学员大都是来自部队的连排干部和优秀战士，他们年纪轻，热情

高，干劲大，但对学工兵，却有着这样或那样的想法，有的学员甚至提出了转学其他专业的要求。就在这时，我们接受了给中华苏维埃主席毛泽东同志修防空洞的任务。

我带领全排学员来到了瑞金城外的沙洲坝。

毛主席的秘书领着我看了四周的地形，在后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樟树旁边，选定了防空洞的位置。按照韦国清连长再三叮嘱的，既要保守秘密，又要修建得坚固，经得起敌机轰炸的要求，我和同志们商量后，确定以最快的速度修一个掘开式防空洞。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破土动工。

太阳刚爬上庄东的屋脊，就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走进了一个临时搭起的棚子。他们穿着各式衣服，看上去有的是工人，有的是农民，我趁挑土的机会， 经过那棚子，朝里面看了一眼，只见毛主席站在桌边，边讲边比画着。喔， 毛主席正在给大家上课哩。

太阳正午时，听课的人散了，毛主席发现我们在挖防空洞，便点燃一支香烟，朝我们这边走来。

“小同志，你们好啊！”毛主席边走边向我们招呼。

大家被这亲切的声音吸引住了，部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虽然在当时，大家还不知道那就是毛主席，但看得出他是个首长。毛主席走到我们中间，招呼大家歇会儿，同志们立即放倒了工具，喜孜孜地围着毛主席，一起在大樟树下坐下了。

毛主席指着几位小战士问了姓名、年龄和家庭情况。又问大家打仗怕不怕。一说到打仗，大家的话就多了。你一句、他一句，争着把印象最深的战斗说出来，还坦率地相互介绍着，谁在某次战斗中立了功，谁被评为“战斗模范”。毛主席满有兴味地听着，连声称赞说：“好啊！好啊！”

只有坐在毛主席身边的小朱不大讲话，主席拉起小朱的手问：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朱有根。” “家在哪里？” “在赣东北苏区。” “阿爸和阿妈都好吧？”

“他们都好，还有弟弟和妹妹也都好。” “你想不想家啊，他们给你来信了吗？” “来了，不久前还来了一封。”小朱脸上露出了笑容，“苏维埃政府对

红军家属照顾得真好，阿爸、阿妈都叫我在学校里努力学习，不要想家。” “这样好嘛。不过，刚才你好像有点不高兴，是吗？” “不！”小朱连忙分辩起来，“哪能不高兴呢？刚才谈起了打仗，我浑

身上下都舒服，只是想到现在当了工兵，将来打仗的机会少了，心里有点那个——”

小朱的话捅到了不少人的心病上，大家七嘴八舌地嚷开了。 “可不是吗，当了工兵，成天同石头疙瘩黄泥块子打交道，真没劲。” “还是学军事好，毕业后又可以真刀实枪地跟敌人干。” “唉，将来‘战斗模范，跟咱们是没缘份了。”

主席又点燃一支香烟，等大伙说完了，笑眯眯地问： “你们知道不知道西游记里有匹小白马？”

战士们有的说听老人说过，有的说不知道。

主席又说：“小白马就是天上的小白龙，虽然本领不小，却心甘情愿变成白马，驮着唐僧去西天取经，一路上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取回了真经，使唐僧师徒立地成佛。遗憾的是，后来的人却很少想到它。”

我们都在细细品味着这个故事的含意。

“白龙马的这种不计名利，埋头苦干的精神，是值得学习的。依我看你们工兵也应该做红军的一匹骏马，驮着革命走向胜利！”接着，主席又给我们谈起了工兵在战斗中的重要作用，工兵将来的发展，工兵建设的方向。⋯⋯主席生动的譬喻和深切的话语，句句落在我们的心坎里。原先不安心学

习工兵的那些同志脸红了，露出了羞愧的笑容。一阵阵内疚也涌上了我的心头。当初，我对学工兵不也有过错误的想法吗？

我从内心里感谢毛主席的教导。

当同志们后来知道讲故事的首长是毛主席时，学习和工作的热情更加高涨。在提前修建成防空洞后，大家又以出色的成绩完成了学习任务，愉快地走上了新的战斗岗位。

（选编自黄朝天：《党啊，我的母亲》，江苏人民出版社，1982 年版，第 44—46 页。作者时任中央苏区红军学校特科团工兵连二排排长；1955 年被授予少将军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