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母亲的怀抱

1936 年 10 月下旬,秋高气爽,黄叶纷飞,奉命执行宁夏战役计划的徐向前同志和陈昌浩同志率领三十军、九军、五军共 2.1 万人,于 25 日从靖远河包口(虎豹口)西渡黄河天险。 10 月 31 日,胡宗南的部队推进到郭城驿、大芦子地区,并进占靖远一带黄河渡口,把渡口卡住,河东和河西部队,从此就被敌人切断了。

由于河东敌人胡宗南、毛炳文、王均、关麟征各部推进得很快,宁夏战役打不成了。11 月 10 日,我们收到取消宁夏战役计划,过河部队改称西路军,任命陈昌浩政委为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徐向前总指挥为副主席的电报。电报还指示,西路军沿河西走廊西进,在甘北适当地区站住脚,发动群众建立根据地。后来来电,指明在永昌建立甘北根据地。

11 月中旬,西路军从赵家水西进,向平(番)、大(靖)、古(浪)、凉(州)地区发展,到河西走廊去创立甘北根据地。很快地占领了古浪、永昌和山丹,但旋即遭敌反击,仗打得很艰苦。11 月 15 日,我红九军袭占古浪城后,16 日拂晓,敌人集中 3 个骑兵旅、两个步兵旅和 4 个民团,在飞机、

大炮掩护下,发动了猛烈的进攻。经两日激战,共毙伤敌 2000 余人,我亦伤亡严重,军参谋长陈伯稚、二十五师师长王海清、二十六师政委易汉文等同志,均在战斗中牺牲,我军不得不撤离古浪,部队元气大伤。

到 12 月上旬,我西路军奋战 1 个月,歼敌 6000 多人。但敌人得到不断补充,我军得不到补充,全军由过河时的 2.1 万人,减至 1.5 万人,战斗力大为减弱。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西路军奉命执行西进任务。 12 月下旬。撤离了山丹、永昌地区,冒着凛冽的风雪向西挺进。12 月 30 日,红五军进入临泽具城。 1937 年元已,又一举攻占高台。守敌 1400 多人全部投降。红

九军一部,攻甘州未克。不久,敌 2 万多人在马元海率领下,蜂拥追来。敌

以一部牵制倪家营子地区我主力,集中力量于 1 月 12 日向高台进攻。红五军

军长董振堂同志,带领 3000 人死守高台,与敌浴血奋战。在战斗危急时,我们收到敌人电报,立即报告陈昌浩同志派骑兵师去策应,我骑兵师的马不是战马,子弹少,未经训练,被敌骑兵截击打垮了。1 月 21 日,高台城被敌人攻破,董振堂同志看到敌人冲上来要捉他,高呼:“共产党万岁!”的口号, 用最后一颗子弹打了自己。在高台同时壮烈牺牲的还有政治部主任杨克明同志,十三师师长叶崇本同志。

此后,我西路军全部集中于倪家营子地区。从 1 月 23 日到 2 月 27 日, 与优势的敌人进行殊死的战斗,总计毙伤敌万余人。我军也伤亡惨重,到突围时,只剩下几千人了。

3 月 14 日到石窝,我们的处境更困难了。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开会决定: 徐向前同志和陈昌浩同志回延安。

中央给西路军的最后一份电报,是在出祁连山之前。电报说:可以走星星峡西进,共产国际己派人通过新疆关系接应你们。到了星星峡,才知道陈云同志、膝代远同志,还有盛世才办事处的一个处长接我们来了。新疆派飞机,给我们送来了新衣服、新武器、新装备。

1937 年 5 月 5 日,我门 800 多人分乘几十辆卡车,离开垦星峡。3 天后, 到达新疆迪化(今乌鲁木齐),住在东门外的一个兵营里。据说,共产国际准备了 200 多辆汽车,运送大批物资、武器和装备给西路军,后来听说在祁连山失败了,就停运了,有的交给了盛世才。1938 年春节前的一天,我们从新疆回到延安的第二天,毛主席就安排接见。我们怀着喜悦而激动的心情, 来到毛主席在延安城内的住处。

毛主席亲切热情他说:四方面军是党的军队,四方面军的指战员是好的, 是跟着党走的,是为党英勇奋斗不怕牺牲的,为中国革命做出了很大贡献。我们一定要承认这一点,不承认这一点是不对的。

毛主席指出:张国斋在四方面军、鄂豫皖苏区和川陕苏区,工作上犯了错误,那是张国焘的责任,主要归罪于张国焘。中央也有责任嘛!什么责任呢?

毛主席说:张国焘当中央代表、中央分局的书记,当鄂豫皖苏区、川陕苏区的军委会主席,都是中央委派的嘛!中央也有一定的责任。

毛主席鼓励我们:你们都是好同志。你们在工作中也许有缺点、有毛病, 但哪一个同志在工作中没有错误、没有毛病呢?那种所谓张国焘路线残余的提法是不对的,是错误的,我们绝不能这样看。

毛主席谆淳嘱咐我们:你们到延安后,不要背包袱,要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为党、为革命做出更大的贡献。

毛主席的话,像和煦的春风,吹散了压在我心头上的乌云。说实话,自从西路军失败以后,我们像失散了亲人的孩子一样,如今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母亲,是最了解她的孩子的;党,就是我们的母亲。我感到无比的欣慰和幸福,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摘自宋侃夫:《祁连山的电波》,见《艰苦的历程》

(下),人民出版社 1985 年版,第 243 一 251 页。作者当时为西路军总部机关电讯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