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挫败美帝“绞杀战”

1951 年 1 月，我们着手志愿军空军领导机关的组建工作。在军委空军领

导的指示和支持下，经过 1 个多月的紧张筹备，志愿军空军领导机关于 3 月

15 日在安东（今丹东）正式成立。我任司令员、常乾坤任副司令员、沈启贤任参谋长、李世安任政治部副主任、杨尚儒任后勤部长、金生任工程部长。

志愿军空军领导机关，由于是新凑集的“班子”，我和干部都没有组织指挥空军作战的经验，困难是不少的。我们鼓励干部要发扬中国人民解放军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优良传统，克服工作中的思想障碍，振奋精神，善于学习新的事物，掌握新的本领。当时摆在面前的中心工作就是幢全机构、学习业务，尽快担负作战指挥任务。

志愿军空军初建，当时不仅部队数量少，而且训练时间短，战术技术水平都远远落后于敌人。为了掩护北朝鲜铁路运输线，在必要和可能时配合地面部队作战，有效打击敌人，要求空军迅速成长，以担负面临紧迫的战斗任务。在这样的形势和任务下，志愿军空军是等待各方面训练完全成熟再去作战，还是在有了一定的基础后就到实战中锻炼提高，求得在战斗中成长呢？遵循毛主席关于从战争中学习战争，边打边建，边打边练的指示，志愿军空军采取了在战斗中成长的道路，不仅要认真学习苏联空军的先进经验，而且要以高度的战斗勇气和信心，敢于同强大的侵朝美国空军较量，从实战中锻炼提高，吸取经验，积小胜为大胜，直至打败敌人。

中国人民解放军几十年来，就是从战争学习战争，在战斗中成长壮大的。革命战争“常常不是先学好了再干，而是干起来再学习，干就是学习。”我们有中国共产党和上级的正确领导，有全国人民的大力支援，有人民解放军几十年作战的丰富经验，有毛泽东思想培育经过长期战争锻炼的大批从陆军调来的骨干，一定能够学会自己所不会的东西，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由弱变强，由小变大，在战争中成长壮大。人民军队的优越政治条件，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可以弥补技术的不足。勇敢加技术战术，就能打胜仗。战斗力是在战斗中锻炼出来的。年轻的志愿军空军在战斗环境里一定能迅速成长起来。这就是确定贯彻在战斗中成长的重要思想基础。

集中使用兵力，是古今中外战争史上以弱胜强的一条通则。毛主席在总结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的经验中曾指出：“中国红军以弱小者的姿态出现于内战的战场，其迭挫强敌震惊世界的战绩，依赖于兵力集中使用者甚大。” 我认为这个精神也完全适用于志愿军空军。在美帝国主义具有强大空军的情况下，我新建的不大的空军部队，如果零零碎碎地同敌人进行空战，和敌人拼消耗，这对于我们是极为不利的。因此，应当采取稳当而有效的办法，将力量积蓄起来，达到一定数量时，选择有利时机，集中地、分批地使用出去，每次集中兵力在一个空域，必要时至多两个空域解决一定的战斗任务。

1951 年 7 月 10 日，朝鲜停战谈判开始。侵朝美军为了加强谈判地位寄希望于空中优势，企图发挥空中力量，窒息中朝军队的运输补给，以阻止中朝军队再次发动决定性的地面进攻。8 月中旬，美国空军开始了“绞杀战” 行动，集中轰炸宣川至肃川之间、熙川至顺川之间的铁路干线和桥梁，重点反复轰炸新安州、西浦、顺川之间的“三角地区”。我志愿军空军于 9 月开始从实战锻炼进入为掩护我铁路运输线而进行反“绞杀战”的阶段。

侵朝美国空军开始“绞杀战”行动时，他们的兵力已增至 19 个联队（大

队），作战飞机达 1400 余架，其中有 F—84 300 架，当时最先进的 F—86 75 架。不仅在飞机数量上增加了，而且飞机的战术技术性能也有很大提高。

经过初战锻炼的我军空四师，在认真总结了前一段的战斗经验后，于1951 年 9 月 12 日再次进驻浪头机场。 25、26、27 日 3 天，敌我双方进行

了激烈的大机群空战。25 日 15 时许，敌机 5 批 112 架，其中战斗截击机和

战斗轰炸机 102 架，轰炸机 10 架，高度 4000 至 8000 米，活动于顺川、安州、

平壤等地上空，企图对我方铁路、公路运输线进行轰炸破坏。我方起飞 144 架直奔战区。空四师十二团一大队长李永泰迅速发现敌机，率先冲向左下方8 架 F—84 战斗轰炸机，二号机、三号机、四号机紧紧相随，五号机、六号机掩护，向左下方四架敌机扑去。敌人见势不妙，急速四散摆脱，这时，敌F—86 8 架分别从左右后方袭来，我令李永泰立即爬高占位准备反击，但飞机突然中弹，另 4 架 F—86 敌机也从后上方俯冲过来，处境非常危急，僚机权太万马上向敌猛冲，将敌机驱散。在李永泰长机组与敌激烈混战过程中，僚机组陈恒、刘涌新奋不顾身进行掩护，激战中队形分散，刘涌新单机与敌6 架 F—86 展开格斗，死死咬住 1 架敌机穷追不放，一阵猛射，将敌击落，首创击落美国最先进 F—86 飞机的战绩。他不幸随后被敌击中，壮烈牺牲。李永泰摆脱了困境，驾驶着负伤 56 处的飞机安全返回了基地，后来被同志们称为“空中坦克”。26、27 日，又连续两天进行了大规模空战。3 天内共击落敌机 26 架，击伤 8 架。敌空军连日受挫，他们称“这三天战斗是历史上最长最大的喷气式飞机战斗”，不得不承认我方空军“严重地阻碍着联合国军的空中封锁铁路线的活动”。 10 月 2 日，毛主席看到战报后，当即写了“空四师奋勇作战，甚好甚慰”的批语，给予志愿军空军极大鼓舞。

侵朝美国空军改装 F—86E 型战斗截击机后，妄图凭借装备优势，组织一二百架大型混合机群对我侵袭。当时我考虑年轻的志愿军空军经过一年的空战锻炼，已迅速壮大，指挥机关和参战部队都取得了一些经验。在战术技术上，我们不仅能打敌 F—84、F—80 战斗轰炸机，也敢打敌最先进的 F—86 战斗截击机；不仅能打小机群，也敢和敌大机群交锋。空三师参战后，我要求他们坚决打敌大机群，在 12 月 2、5、8 日的空战中，该师参加了敌我双方达 300 架喷气式飞机的大规模空战，指战员越打越强，再接再厉，取得了击

落击伤敌机 11 架的战绩。1952 年 2 月 1 日，毛主席看了战报后，欣然写道“向空军第三师致祝贺”，空三师和志愿军空军广大指战员深受鼓舞，决心继续勇敢杀敌，争取更大胜利。

截至 1952 年 5 月底，志愿军空军歼击航空兵部队共有 9 个师 18 个团按

计划进行了轮战锻炼，出战中计有 85 批 1602 架次进行空战，击落敌机 123

架，击伤敌机 41 架，我机被敌击落 84 架，击伤 28 架，敌我损失比为 1．46： 1。

美国空军连遭打击后，在清川江以北的空中优势受到很大削弱，被迫放弃对“三角地区”的封锁。美国空军参谋长范登堡惊呼：“共产党中国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世界上主要空军强国之一”。美方还承认“米格曾把战斗轰炸机逐回清川江以南”，“对铁路线进行历时 10 个月的全面空中封锁，并没有将共军挫伤到足以迫使接受联合国军等方面的停战条件的地步”，“绞杀战是失败了。”

（摘自《刘震回忆录》，第 338、342—343、350—352、355—357 页。作者当时任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司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