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倾听下情善安排

1953 年 3 月初,北京来了电报,让我火速回国,接受一项新任务。是什么任务呢?电报上没说。到北京后,从接待我的王炳南那里,才知道是要我担任驻朝鲜的大使。

事情来的突然,我思想上毫无准备。这使我犹豫了好久。思之再三,觉得自己不是做外交官的材料,还是不去为好。

我先去中南海见了彭总,想请彭总出面帮忙。彭总见我来了,很是高兴。他听我说不愿去朝鲜当大使,便问为什么。我对彭总说:“我这个人你了解, 脑子来得慢,不用说外交,内交都搞不好。见了熟人还可以,见了生人就没什么话说了。外交场合回答问题要快,而我遇事喜欢思考思考,一思考,时机就错过去了。再说,我抽烟喝酒都不会,又不会交际,应酬不了场面上的事。”

彭总见我说得恳切,就答应说:“我同毛主席说说看吧。”

在招待所等了好几天,仍无消息,只好出去串门。串到李克农同志住处,

他惊讶地问道:“怎么有空进京?”我便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并说可能毛主席大忙,等不上了,准备先回去再说。克农同志劝我说:“既然彭总报告了主席,主席不会忘记,我可以问问,你还是等一等。”记不清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就接到李克农同志的亲笔信:“奉主席谕,请你在京多住几天, 待命再决定行期,特此转告。”

过了不几天,彭总让秘书打来电话,说毛主席要见我。我不知彭总同毛主席说的怎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中南海去见毛主席。

进了丰泽园,穿过一座庭院,便是毛主席的会客室。公务员送来一杯清茶。我等了一会,秘书便来招呼,说主席请我进去。我进去时,主席正伏在宽大的写字台上批阅文件,见我进来,忙招呼:“杜平同志,坐吧!”

我向主席敬礼后,在桌子一侧坐了下来。

主席亲切地望着我说:“坐近点,坐近点。” 主席首先询问了朝鲜西海岸抗登陆的备战工作。

我向毛主席汇报了西海岸防御的准备情况后,主席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他点着头说:“你们辛苦了!”他还说:我们有了准备,敌人就不敢来, 即使来了,我们也不怕。艾森豪威尔现在是骑虎难下,欲打力不从心,欲和于心不甘。所以我们现在是一动不如一静。让现状拖下去,拖到美国愿意妥协并由他采取行动为止。

我静静地听着主席的分析,估摸着板门店谈判有可能重开。这时,反而不好意思提自己不想当大使的事了。

我正犹豫着,主席倒先开了口:“彭德怀同志对我说,你不想去朝鲜当大使?”

我急忙说,不是不想,而是怕当不好。接着又把向彭总说的理由对毛主席重新说了一遍。主席听后,沉思一会,问我:“你今年多大年龄了?”

“45 岁 。 ” 我 回 答 说 。“不大,不大,还可以学嘛!”主席笑着说。

说实在的,我并非对工作挑肥拣瘦,而是出于对革命事业的考虑。有的同志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外交,外交,无非是喝酒跳舞,“无可奉告”。我却认为不这么简单。大使是一个国家的代表,干不好会直接损害国家的形象。

中朝两国是 1949 年 10 月间建立外交关系的。我国驻朝首任大使是倪志亮。1952 年初,倪大使因病卸任回国,使馆的工作一直由甘野陶代办负责。甘代办在朝的工作是卓有成绩的,我觉得由他继任驻朝大使要比我合适得多。

我把这个意见同主席谈了。主席沉思片刻说:“好吧.既然这样,我给金首相写封信,你带给他。回朝鲜后,你仍到开城代表团工作。金首相什么时候有事要找你,你就随请随去。没事,就在开城工作,也很方便。怎么样?”

我一听,如释重负,高兴他说:“服从主席命令。”

3 月中旬,我离京返朝。在平壤以西人民军总部驻地,我将毛主席的信交给了金首相。他看完信,望我笑了笑说:“好哇!就按毛泽东主席的意见办吧!”又热情地留我吃了饭。

(选编自杜平:《在志愿军总部》,解放军出版社 1991

年版第 571—575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