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危授命

从 1947 年 3 月 11 日起，蒋介石、胡宗南不断派飞机轰炸延安。13 日多达 25 架次。14 日以后，分头对富县、甘泉、金盘湾等地发动进攻。延安实行紧急疏散。

国民党飞机的炸弹给我们作了“动员”，群众很快实行疏散和“坚壁清野”，让敌人来了没有吃的。

为了适应战争的需要，加强对迁移至后方的党政机关和学校的统一领导和管理，边区政府成立了后方办事处，主任马锡五，委员史唯然、习仲棋、高登榜。办公地点在安塞真武洞，组织撤离工作。边区政府从 13 日开始，逐步撤离延安，主要负责人仍坚持岗位。

3 月 14 日晚，毛泽东在接见守卫延安的教导旅、新四旅干部时说：“延安永远是我们的。。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我们还要回来的。”

3 月 16 日，毛泽东以中共中央军委主席的名义发布《关于保卫延安的命令》。我军在南泥湾一线阻击胡宗南的进攻。

同日，中共中央军委决定，以陕甘宁晋绥的第一纵队（三五八旅）、第二纵队（三五九旅）、第三纵队（许光达旅）、第四纵队（警备第一旅、第三旅和新编骑兵第六师）、第六纵队（新编第四旅、教导旅）组成西北野战军，由彭德怀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习仲勋任副政治委员。同时，中共中央决定，彭德怀为中共中央西北局第一书记，贺龙为第二书记，习仲勋为第三书记。

毛泽东、周恩来在即将撤高延安时，找我谈话，要我任西北野战军后勤司令。毛泽东说：延安的疏散工作做得很好。以后野战部队转战边区，后勤工作仍然要靠边区政府，你要全力以赴做好后勤工作，中央决定由你担任西北野战军后勤司令。我说：后勤工作由联防军后勤部做就行了。毛泽东说： 光靠联防军后勤部不行。今后的战争是长期的、全面的，后勤工作变得更重要了。只有动员全边区人民才能完成，所以决定由你来做西北野战军的后勤工作。你是边区政府副主席，更有利于调动边区的力量。就这样，我接受了这个任务。

3 月 18 日晚上，彭德怀、习仲勋和我，住在王家坪。第二天，天未亮， 部队撤离以后，我们最后离开。在晨曦中，我们登上了清凉山，用望远镜可以看见胡宗南的部队，从十里堡接近延安。我们翻过清凉山，过桥儿沟后沟， 再翻一条梁，到达丰富川。

当胡宗南占领延安时，延安是一座空城，无一群众，除了窑洞以外，什么也没有。我们撤离时，有几垛杂草，来不及运走，也把它烧掉

3 月 20 日，西北野战军指挥机关在丰富川正式组成：张文舟为参谋长、王政柱为副参谋长；甘泗淇为政治部主任，徐立清为副主任；我为后勤司令部司令兼政委，方仲如为副司令（联司后勤部长），万成章任参谋长，王士英任秘书长。

胡宗南的大军侵占延安以后，害怕我军袭击，不敢分散活动，总是以集团的方式行动，像擀面一样，一来就是一大片，而且都是沿大道行动。西北野战军当时只有 2．5 万多人，在党中央、毛泽东的领导下，在彭德怀的指挥下，采取了“蘑菇”战术，等待时机消灭敌人。3 月 25 日，在青化砭打了一个伏击战，消灭了敌整编三十一旅旅部和一个团，共歼敌 2900 多人，取得了序战胜利。4 月 14 日，在羊马河伏击成功，全歼敌整编十五师一三五旅，共4700 余人。5 月 2 日，我军乘敌人主力北进之机，对蟠龙的驻敌发起攻击。

经过三天激战，全歼敌整编第一师一六七旅旅部及一个团，共 6700 余人，其

中生俘旅长以下 5700 多人。蟠龙是胡宗南的一个重要补给兵站，缴获了大批弹药、武器和面粉 1．2 万袋，军衣 4 万套。

这三次战斗中的后勤工作，没有多大困难。战争开始不久，粮食富足， 随便到边区什么地方，动员几十石粮食不困难。伤员也不多，青化泛一仗， 只有 100 多人伤亡。幡龙战斗缴获的东西，大部分分给了部队，剩下的一部分，我们从从容容地运走了。

8 月上旬，西北野战军围攻榆林。蒋介石于 8 月 7 日飞到延安，命令胡宗南在志丹、安塞地区的十个半旅 6．3 万多人迅速北上支援榆林，并要整编三十六师轻装捷径，星夜兼程，驰援榆林。8 月 12 日，三十六师接近榆林城郊，敌人的其他部队也陆续来援。我军主力主动撤出战斗，集结榆林东南、沙家店以北地区隐蔽待敌。

但情况出于我们的意料之外，敌人来得很快，整编三十六师 13 日入榆林，第二大就掉头南下，15 日敌主力在绥德会合，除一部分守备绥德以外， 5 个整编旅统归二十九军军长刘勘指挥，16 日由义合镇地区向佳县方向推进。

在佳县乌龙铺，有我们的一个比较大的医院，伤员较多。这个医院，本来是我们的一个后方医院，但在围攻榆林时，又变成了前线的野战医院。由于敌人迅速到来，情况万分紧急，医院需要立即转移。正值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等于 8 月 16 日进入佳县地区。周恩来在乌龙铺视察工作，亲自指挥了医院的撤离工作。我们动员大批担架，连夜把重伤员转移到晋西北去。

敌整编三十六师师长钟松自待援榆林有功，骄做异常，远离主力，孤军冒进。17 日三十六师一部向沙家店以东的乌龙铺前进。西北野战军司令部决定集中优势兵力在沙家店地区歼灭三十六师。 18 日，西北野战军三纵队一部与三十六师一部在乌龙铺以北地区接触，展开战斗。困天降大雨，山洪爆发，部队行动不便，未能全歼该敌。

8 月 19 日，毛泽东到佳县前东原村西北野战军总指挥部，参加总指挥部的军事会议，进行作战部署。彭德怀、张宗逊、张文舟、王震和我都参加了会议。毛泽东说，撤高榆林是正确的，围城的目的是要打援，一定要在沙家店把敌人消灭。毛泽东还问我吃粮是否有困难。我表示，困难可以克服。我们动员米脂、镇川等地的几千名民工和上千头毛驴，冒着敌机的轰炸，把附近各地粮站的粮食，迅速集中到沙家店一带。沙家店地区的群众，把自己埋藏在地里的粮食挖出来，把庄稼地里未熟的南瓜摘下来，供给部队。许多群众把尚未完全成熟的谷子，一穗一穗的剪下来，连夜炒干磨碎，给部队送去， 保证了部队的供应。

（摘自刘景范：《回顾陕甘宁边区政府工作》，见《陕甘宁边区抗日民主根据地》（回忆录卷），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 1990 年版，第 160—163 页。作者当时任西北野战军后勤司令兼政委；建国后任监察部副部长、地质部副部长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