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麦下台

1888 年 3 月 9 日,威廉一世逝世,弗里德里希·威廉继承了普鲁士王冠和德意志帝国皇位,称弗里德里希三世。自由党对新皇表现了无限的忠诚。不过它在议会的席位还不足 1/10,对俾斯麦内阁尚不能构成太大的威胁。事实上,弗里德里希三世已病入膏盲,登基 99 天便一命呜呼。 30 岁的太子继位,是为威廉二世。

年轻气盛的威廉二世反映着经济正在膨胀的大工业家、大地主的要求, 在内政外交上与保守的俾斯麦产生了尖锐的矛盾。威廉二世决定亲自过问外交。从夏天到秋天,他出访彼得霍夫、斯德哥尔摩、哥本哈根、维也纳、罗马、雅典和君士坦丁堡。其对英、俄、法的态度使俾斯麦捉摸不定,以致首相抱怨说:“皇上像只汽球,不把线抓紧,就不知道过一会儿他会飞到哪里去。”其实,此时的俾斯麦已不可能“抓”得住皇帝了。威廉二世不断从新任参谋总长瓦德西那里获得与外交部提供的相反的情报,认定对俄国采取友好政策是不现实的。他在 1889 年 4 月接见德驻土大使时说:“如果俾斯麦不

愿和我们一起反对俄国人,我们就只好分道扬镳了。”7 月,威廉二世强令俾斯麦制止俄在德出售证券。更有甚者,皇帝与瓦德西同持一个观点:对俄发动先发制人的战争。

在内政方面,特别是在如何对待德国工人运动的问题上,皇帝与首相的分歧也很大。德国的政治现实越来越表明,俾斯麦以《非常法》这种强硬的镇压手段,非但不能制服社会主义运动,反使工人阶级的力量在反非常法的斗争中不断壮大,日益威胁着帝国的统治。1889 年 5—6 月,鲁尔等地区 15 万煤矿工人的大罢工宣告了俾斯麦暴虐政策的破产。为了有效地瓦解工人, 从根本上维护有产阶级的利益,威廉二世决意摒弃俾斯麦的大棒政策,主张怀柔手段,宣称他不愿意“用工人的鲜血染红他执政的最初年月”,而愿意做一个“乞丐的国王”。5 月 14 日,威廉以国王身份出席普鲁士内阁会议, 指示大臣,迫使矿主满足工人要求以平息罢工。皇帝提出一个社会改革的计划,诸如禁止周日开工,限制童工女工的劳动强度,加强劳动保护等,把德国的社会立法由社会保险推进到劳动立法阶段。

俾斯麦固执己见,对工人的罢工斗争继续镇压。10 月,政府向议会提出一个草案,主张把 1878 年“非常法”每隔 3 年讨论一次的时间界限取消,使之成为永久性制度。1890 年 1 月 24 日召开的御前会议,内阁大臣提出了这个议案,威廉二世大发雷霆,他在离开枢密院时大声嚷道:“他们简直不是我的大臣,而是俾斯麦侯爵的大臣。”翌日,帝国议会以 169 票对 98 票否决了延长反社会党人法的提案。2 月 4 日,《帝国新闻》刊登了皇帝关于实行劳工保险法和在柏林举行讨论社会立法的国际会议的谕旨。这是自帝国成立以来第一次发表的没有首相副署的圣谕。威廉二世开始要踢开俾斯麦了。

2 月 20 日,帝国议会选举,“政党联盟”惨败,所得议席从上届议会的

220 席降为 135 席。自由党和社会民主党的席位成倍的增加。尤是社会民主党共得 142 万多张选票,占选票数的 20%。2 月 20 日选举表明,俾斯麦的基础瓦解了。

俾斯麦并不善罢甘休。他想策划新的政党联盟,从保守党和中央党中间组织一个新的多数,然后重演 1862 年的宪法冲突闹剧,使小威廉同样陷入当年老威廉的困境之中。然而今非昔比,社会经济和政治结构的变动,使这位保守的容克再也抖不起当年“铁血宰相”的威风了。当威廉二世得知俾斯麦接见中央党领袖温德霍斯特策划新联盟时,怒不可遏,他甚至怀疑俾斯麦准备图谋不轨,说:“当我看到一个火车头朝我开来时,我不应站在路上,而是跳上去驾驶它。”3 月 4 日,威廉二世下谕要俾斯麦禁止实施任何反社会主义者法令。3 月 16 日,皇帝得到了关于乌克兰俄军调动的报告,给首相发了一急件,斥责他没有提请皇帝注意“这一迫在眉睫的危险”,并逼俾斯麦离任。分道扬镳的时刻已到来。3 月 18 日,俾斯麦正式递上辞呈①。3 月 20 日,威廉二世在报上发表恩宠信,以“不安和沉重”的心情接受了首相的辞职。3 月 24 日,俾斯麦告别威廉街官邸,回到他的弗里德里斯鲁庄园,在那里度过了他一生最后的 8 个春秋。1898 年 7 月 30 日逝世。

俾斯麦在统一德意志和巩固统一的成果上,起着不可磨灭的历史作用。他在主持国政的 20 年中,坚持现实主义的外交政策,避免德国过早地卷入列

强殖民争端的旋涡,为德国争得了 20 年和平发展的时间,使德国从一个落后

① 威廉二世不予公布,直至俾斯麦去世那一天,才公诸于世。

的农业国一跃而为中欧强大的工业国。作为普鲁士资产阶级化的容克和德国大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他极端仇视人民,仇视工人阶级,仇恨社会主义, 他扩展普鲁士军国主义势力,严酷镇压工人运动,窒息人民民主,实行地地道道的波拿巴式的专制独裁统治。俾斯麦以其敏锐的政治目光登上统治宝座,又因为治国有术博得了有产阶级的崇尚。他过于自负,坚信自己的大政方针的正确性,他的大陆政策、鞭子政策都因不能适应日益膨胀的资本主义经济的需要而一一破产,终被大地主、大资产阶级所抛弃。德国的历史也因此而跨进一个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