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历史科学的革命性与科学性

革命性与科学性相统一是历史科学的显著特点

历史科学的巨大作用，表明它具有强烈的革命性；它以唯物史观作为自己的坚实的理论基础，又具有严格的科学性。革命性和科学性内在地、不可分割地结合在一起，是历史科学区别于以往旧史学的显著特点。

为了弄清这个问题，必须弄清史学的阶级属性问题。在阶级社会中，史学具有鲜明的阶级性，从来都是阶级斗争的工具，都是为一定阶级的利益辩护的。读一下中外著名的史籍，研究一下中外史学史，我们就能清楚看到， 以往的旧史学，尽管有高低优劣、进步反动之分，尽管其中的一些名著至今仍保持着极其宝贵的价值，但是就阶级性质而言，它们基本上都属于剥削阶级的史学。这是因为，那个历史时代的统治思想仅只是占统治地位的剥削阶级的思想，史学无法超越这种历史条件，并必然带着这种历史的局限。生产发展水平低下，剥削阶级的私利和偏见，使旧史学不可避免地都是以唯心史观为指导、以争取或维护剥削阶级的统治为目的的。所以，即使在一定历史条件下，在某些带有进步性的史著中，包含着或多或 少的科学成分，但从整体上看，都谈不上革命性与科学性的统一。至于那些蓄意美化帝王将相的“家谱”，那些把历史捏造得最符合资产阶级利益的商品，充斥其中的更是对劳动者的诬蔑，对剥削者的颂扬，对奴隶们起义的诅咒，对社会改革、社会进步的仇视，在这种“曲笔”之下，史实被篡改，历史被颠倒，更无革命性和科学性可言了。

只有当史学掌握在无产阶级手中，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作指导，对全部人类历史重新进行研究，使历史研究真正成为科学时，革命性与科学性的统一才有可能真正实现。

历史科学是无产阶级的思想武器。资产阶级史学家一向宣称，“历史不是附属的，它是浩然独立，无所偏党的历史科学。”①与这种欺人之谈相反， 马克思主义历史科学公开申明它的无产阶级阶级立场，公开承认它是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一部分。这种鲜明的无产阶级阶级性，是历史科学的革命性与科学性统一的阶级基础。

道理十分清楚。一切剥削阶级史学家，由于维护本阶级统治的需要，都不可能真正做到客观地如实反映历史真实。有些人更是把“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作为他们不可逾越的戒条。与此不同，无产阶级是一个担负着彻底革命任务的阶级，它没有任何私利和偏见需要掩饰。正如恩格斯所说：“科学愈是毫无顾忌和大公无私，它就愈加符合于工人的利益和愿望。”

②因此，无产阶级对于历史科学的要求恰恰是尊重史实，毫不隐讳地如实阐述

人类历史运动发展过程。历史科学工作者只有对史实进行认真发掘、审慎鉴别的义务，决无对史实滥施斧砍、涂抹篡改的权利。这是一种科学的态度、科学的工作，但只有它才具有革命的力量。因为，恢复了历史的本来面目， 正是对历史谎言的最有力批判。

以往的旧史学，不仅不能真正尊重史实，更不能尊重历史发展的规律性。他们要么把本阶级的“永恒统治”说成是历史的规律，要么干脆宣布历史只

① 胡哲敷：《史学概论》，中华书局 1935 年版，第 66 页。

② 《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21 卷，第 353 页。

是一堆偶然的现象，根本无规律可言。史学也因此无法成为科学。与此不同， 历史科学的根本任务之一就是揭示人类历史运动发展的各方面的规律性，它被斯大林称之为“同生物学一样准确的科学。”①这样的科学性同无产阶级的利益是一致的。无产阶级要消灭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消灭阶级划分的基础，使整个人类都得到解放。要完成这个历史任务，必须对人类历史的运动规律有科学的认识，并在此基础上制定无产阶级的纲领、战略。历史科学从这一方面给无产阶级的斗争提供了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科学理论武器， 指明了历史前进的方向。在这里，我们不是看到革命性限制了科学性，恰恰相反，革命性要求着科学性，科学性保证了革命性。无产阶级比较人类历史上任何阶级都更加与社会发展趋势相一致，它的阶级地位要求它以马克思主义这一本质上是批判的、革命的理论作为自己的世界观。从这一世界观考察人类社会的历史，从来不承认什么“永恒的社会制度”、“永恒的阶级统治”， 而是客观地揭示出从原始社会，经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向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社会过渡的一系列社会形态变化更替的过程。可是，这种历史辩证法，对于幻想维护自己的“永世长存”统治的剥削阶级及其史学， 总是一种巨大的威胁。所以，不是无产阶级的历史科学不讲科学性，而是剥削阶级史学缺乏对于史学科学性的兴趣和勇气，正如列宁所批评的那样，他们“拒绝科学，竭力蔑视任何概括，躲避历史发展的一切规律。”①

历史科学的革命性，主要是指它所具有的战斗性质，是指它在无产阶级整个革命事业中的地位、作用和意义。历史科学的这种性质是不应该回避， 不应该抹杀，不应该削弱的。这不仅从一般意义上说是这样，如：历史科学要彻底驳倒剥削阶级史学对于历史的歪曲和捏造，从根本上清算各种历史唯心主义的谬论，把被颠倒的历史重新颠倒过来；它应深刻揭示历史进程的规律性，得出符合历史发展方向的革命结论，为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的现实斗争提供思想武器；它要透辟阐明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道理，研究并改写全部人类社会历史，鼓舞人民群众继承并发扬勇于革命的历史主动精神，书写人类历史上更加壮丽的篇章⋯⋯不仅如此，从当前整个世界所正经历的迅猛变化，从国内为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所正经历的巨大转折和面临的艰巨任务， 都要求历史科学必须适应时代的要求，以新的战斗风貌和宏伟气度，尽快地、准确地说明国际、国内经济、政治、思想文化等各个方面、各种关系变化、发展的规律性，从历史科学的角度，为实现党所提出的各个方面的任务做出自己的贡献。这是现实对历史科学提出的革命要求。

否认历史科学的革命性，提出“为历史而历史”、“回到乾嘉去”之类的口号，都是不对的。因为这既不符合史学发展的实际，更不符合历史科学的特点和时代对于历史科学的要求。学以致用，从来都是人们对科学的基本要求——不管它表现得直接还是间接。科学也正是这样发生发展的。任何社会科学，包括历史科学，都不能例外。离开现实需要的研究、不讲任何价值的研究，是不可思议的。即使乾嘉学派，虽然他们不得不远离政治，但他们毕竟还是明白史学的价值以及考证对于史学的价值。他们是重视史学而后重视考证，曲折地反映了史学与现实的联系。可是，提出“为历史而历史”、“回到乾嘉去”这一类口号，其着重点恰恰在于否认史学与阶级、史学与现

① 《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人民出版社 1975 年版，第 128 页。

① 《又一次消灭社会主义》，《列宁全集》第 20 卷，第 192 页。

实的联系，抹杀史学的作用和价值，把旧时代带给乾嘉学派的历史局限拿来作为束缚历史科学发展的框框，这正和历史学的发展走了相反的路。历史科学研究应当具有为今天的现实斗争、现实生活服务的革命目的，只有这样才能和历史唯物主义对于无产阶级历史使命，对于人类社会发展过程的理解相一致。革命性是历史科学的基本属性，是无产阶级的阶级品格在历史科学中的体现。

那么，强调历史科学的阶级性，以及由这种阶级性决定的革命性，是否会象资产阶级学者所认为的那样，这将损害史学的科学性呢？事情正相反， 历史科学的无产阶级属性不仅要求历史科学应该具备革命性，同时要求历史科学应该具备科学性。马克思主义史学从来都把严格的科学性视为彻底的革命性的基础，强调二者必须统一。这正是无产阶级在历史科学以及其它社会科学领域中较之剥削阶级进步的、高明的地方。和一切丑化、诬蔑劳动人民的剥削阶级的历史观点不同，历史科学第一次正确反映了劳动人民在历史上的地位。它不仅热情歌颂劳动人民在推动历史前进中的作用，而且科学说明劳动人民所必然经历的逐渐进步、提高的历史过程，正确总结其中所包含的经验和教训。这种科学研究，不仅驳斥了剥削阶级对劳动人民的诬蔑，振奋起劳动人民创造历史的主动精神，而且帮助劳动人民去掉盲目性，增强自觉性，敢于斗争，善于斗争。

由此可见，历史科学的无产阶级属性，既对历史科学的革命性提出了要求，又对历史科学的科学性提出了要求。为了保持历史科学的革命性，必须着力于历史科学的科学性；只有坚持历史科学的科学性，才能体现出历史科学的革命性。革命性不是空洞的说教，不是愤怒的斥骂，它的基础、它的力量在于严密的科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