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历史数量研究法

数量史学的崛起

马克思指出：一种科学只有成功地应用数学时，才算达到了真正完善的地步。历史学作为一门重要的社会科学，能不能应用数学，以及怎样在历史研究中使用数量方法呢？数学是研究现实世界的空间形式和数量关系的科学。作为一种认识的方法和手段，数学方法的特点是高度的抽象性、逻辑的严格性和结论的确定性，它可以广泛运用，并且有独特的公理化方法。历史科学的研家对象是历史，是人类社会已往的运动发展过程。历史是一个包罗万象的综合体，它本身存在种种数量关系和复杂结构，这就为用数学方法研究历史提供了客观可能性。

在当代，运用数学方法研究历史，已成为国外史学发展的新潮流之一。人们称之为“数量史学”。这里所谓的“数量史学”，不是指古已有之的历史研究中初级算术统计；而主要是指伴随着现代电子计算机的应用而产生的新的数量历史研究法。美国是最早运用这种方法的国家。1960 年美国帕杜大学举行“关于经济史中数量方法”的讨论会，会上介绍和推广了戴维斯、休斯、赖特等经济学家使用电子计算机处理历史数据的经验与作法。此后，使用这种研究方法的被称为“新经济史”流派。福格尔从事经济史方面的研究较突出，被视为数量史学的一个代表人物。与此同时，数量方法也被引入政治史的研究，1961 年出版的《杰克逊民主主义》一书，作者本森用数量分析的方法研究了选举结果报告，从而独创性地阐述了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和四十年代美国的政治活动。在数量方法运用之初，就有人表示反对，也有人（主要是青年史学家和研究生）予以谨慎的支持与合作。但是，到了七十年代， 正如美国的库泽在《数量社会科学史》一文中所描述的：“最初的争论结束了。数量史学家在社会史和政治史方面的研究已扎下了营盘，并在经济史方面赢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计量经济史家的力量强大到接办了实力最雄厚的专业性学术刊物《经济史杂志》，而社会和政治学科中的数量史学家则创办了

《社会史杂志》（1967 年）、《历史方法通讯》 （1967 年）和《跨历史杂志》（1970 年）。”为了推动数量史学的研究，“美国数学社会科学委员会” 也在这段时间成立，这个委员会资助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十卷本巨著

《数量史学研究》，该书内容包括数学方法在历史研究中的一般原则、西半球奴隶制度和种族问题、美国选举史、议会行为史等等。此外，本森《向科学研究历史的方向发展》、威廉·艾德洛特等编辑的《数量历史研究论文集》、范劳温等合编的《历史研究概貌：数量历史研究工作中的材料、问题及机会》等，均属这方面的名著。据估计，现在美国已有几十所大学设有专门机构， 对数量史学问题进行研究。哈佛大学历史系学生必须选修计算机专业课。芝加哥大学没有数量历史学专业，学生所学的课程中有集论学、概率论、微积分、代数、统计推理学等。

数量史学在美国的兴起，对世界许多国家的史学产生强烈影响。法国被视为数量史学发展最快的国家，以布罗德尔为首的“年鉴学派”，广泛运用数量方法研究历史，并在《经济、历史和文化年鉴》的刊物上，发表了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布罗德尔本人的名著《地中海与腓力二世时期（1551—1598） 的地中海世界》，1966 年修订出版，增加了许多图表。值得注意的是，该书凡是可以用数字计量的现象，都用统计图表来表达。马茨威斯基等出版了著

名的《法国经济数量史》。许多历史学家认为，数量方法运用于经济史，使它在方法上和结果上都重新获得了活力，起了积极的作用。有人甚至估计， 法国数量史学研究的力量可能超过美国。在英国，1964 年，英国史学家创立了运用数量方法来研究人口史和社会结构史的剑桥学派。英国学者在谈到剑桥学派时指出：他们根据数字来研究各个时代的社会，恢复人口数字的实况， 出生、婚姻和死亡的趋向，家庭、乡村、城镇、地区、阶级中人口分布情况等等。1966 年，一些学者按照剑桥学派的研究方法，在《经济史评论》杂志上发表了大量文章。此后，电子计算机及其技术在历史研究中更进一步应用。日本在七十年代中期引进了美国的数量经济史研究法，一些经济史学者组织了数量经济史研究会，出版了不少著作，如《数量经济史入门——日本的前工业化社会》、《历史中的江户时代》等。日本的数量经济史学派集中研究德川时代如何形成日本近代化的前提条件，探索德川时代的新的历史面貌。他们在复杂而严密的数量分析基础上，得出了一些重要的新见解，在日本史学界有相当大的影响。主要原因在于他们采用新的研究方法——数量研究法。苏联和东欧一些国家也很注重数量方法在历史研究中的运用。著名的苏联历史学者科瓦利琴科早在 1964 年第一期《苏联历史》上就发表了题为《历史统计资料中数量方法的应用》论文；另一位女历史学家赫沃斯托沃娃在1976 年第二期《苏联社会科学杂志》上发表了题为《历史研究中运用数量方法的方法论问题》的论文；1981 年，苏联《科学》出版社出版了斯拉夫科的专著《历史研究中的数量一统计方法》；以及其他很多论著，都是从理论及其运用上去探讨历史数量研究方法。另外，据报导，苏联学者用数量方法研究俄国统一的国内市场形成的时间问题，得出了较有说服力的成果。莫斯科大学历史系已把“历史研究中的数量方法”作为学生的必修课。苏联学者在运用电子计算机处理史料方面，也获得了显著的成绩。另外，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等东欧国家的一些历史学者也在自己的研究中运用数量方法。如 1977 年布拉格出版了斯沃波达的《现代统计法》一书，就是这方面的专门论著。近些年来，其他地区的许多国家也开始运用历史数量研究法。

美国著名的史学史专家伊格斯教授于 1984 年访问中国时，在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史所就西方史学状况作学术讲演时指出：历史研究计量化的势头还在增长。1978 年英国中世纪史专家杰弗里·巴勒克拉夫出版的《主流的历史》提到“计量方法是区别七十年代与三十年代的最明显的标志”。法国年鉴派主将勒华·拉杜里甚至说：“不采用计量方法的历史就不是科学的历史学派”。七十年代的历史学家大多感到，旧的研究方法已不够用了，只有引进数学才能使历史成为“过硬的科学”。

那么，八十年代的情况将是怎样呢？1980 年在布加勒斯特召开的第十五届国际历史科学大会，作出决定筹建历史数量方法国际委员会。近年来的情况证明，历史数量研究法还在继续向广深发展，当然也存在不少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