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范式和世界图像

T. 库恩（1962，X）对“范式”这个术语的说明是：

普遍公认的科学成就，它在于一个时期以内为全体应用者提供模型问题和解答。

范式这个概念对我们是有用的，因为它表明了解释作为一种过程和活动的相当重要的东西。特别是它将解释的两方面合而为一，因为解释不能把对研究者行为的理解分割开来，也即是他所研究的问题和他建立的指标用来判断一个已知的解释究竟是不是合理和满意。库恩（1962，37）以这样方式来说明这一点：

一个科学团体用范式获得的事情之一，便是使选择的问题树立一个指标，当范式被认可之时，就可假定已获得解决。这些问题，大部分只是社团认为是科学的或鼓励其成员研究的一些问题。其他的问题（包括许多以前认为是标准的问题）或被否定是形而上学的， 或是其他学科的问题，或者有时认为太成问题而不值得浪费时间的。对于这点，一个范式甚至能使一个社团与公认重大但不可简化的疑难形式问题隔离开来，因为它们不能用范式所提供的概念和一些手段来说明。这些问题能成为一种骚动，⋯⋯成为被近代社会科学的某一学科辉煌说明的一课。为什么普通科学发展得如此迅速的理由之一，就是它的实践者集中于这些问题上，只是他们本身缺乏才能，不足以解决这些问题。

照库恩看来，大部分的科学活动是在一组普遍接受（但常常不是指定的）

的规则与通常的范围内探索解决的办法。这种活动名为“疑点解决”，是库恩所称的“普通科学”的特征。这种活动偶然被一项“科学革命”打断。这种革命被认为是对一种危机的反应，它是由于不能参照通用的范式来解决的问题愈积愈多才发生的。面对着在结果和意料之间的持久而严重的反常现象，科学家寻求一种新的解释。首先是思索推测，方法论的问题经过彻底的辩论，动用哲学、考虑到新奇的实验，直到出现某种新的范式，它以能解决以前存在的种种异常为特征。但如库恩（1962，77）指出的：

决定否决一个范式常常是同时决定接受另一个，导致作出决定的判断，包括着对两

种范式的性质和两者之间相互比较。

以一个范式来代替另一个范式，这不是参照逻辑和经验所能完全解决的一件事。这是判断的事，一种主观选择的行为，一种信心的行为，它们确能以逻辑和经验的充实证据为后援。

从两点来看，库恩的分析是绕有兴味的。第一点，它提供了一种概念的骨架来研究科学探索的历史，地理学史完全可以这样的方式来处理。这种历史有助于我们了解为什么我们现在倾向于摒弃如拉采尔和格里菲斯·泰勒所提出的许多难以处理的问题。看来我们的概念器官，我们的现行范式，不能推广应用于考虑这些问题。格里菲斯·泰勒一直探索的政治霸权的地理焦点的转移，并投影到未来的问题，似乎是一个形而上学、而不是能给予合理回答的问题。第二点，库恩的陈述使我们洞察入微，深入到科学家的行为，深入到作为一种活动的科学中。它帮助我们了解范式冲突的性质，和我们所面临的是寻求解决疑难的一种方式的问题。现在有些人在地理学中见到的定性

——定量两分法，它可以很好地代表范式中的一种冲突——与是否用了 X 方测试或计算了一条与回归线完全无关的一种冲突，但它是两种不同观点之间一种冲突的征兆。这两种观点涉及到什么是容易处理的和有兴味的地理问题，以及什么是满意而又合理的答案。所以乔利和哈格特认为，所谓的计量运动，不过是许多地理学家寻求一些新的范式的征兆——一种必须得到承认的寻求的过程，本书的意图就是来促进这个过程。在寻求某一新的范式中， 我们需要摒弃一些传统的和有兴味的问题，主要因为我们没有必需的工具来掌握它们，记住这一点或许是有用的。一个范式可以提供一种非常有效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但是一般说来，它为了集中精力而以牺牲广泛的覆盖面为代价。

为了使一个范式顺利转变为另一范式，科学家也转变着他本身的行为。在一个时期没有出现的问题，现在出现了，因为他的预料已经改变。过去看来无关的经验，现在看来令人惊奇并需要解释。这种在预料方面的一般转变包括着科学家对他周围世界感知的改变。它包括库恩称之为科学家的“世界观”的改变。他因此改变对经验的反应，他的经验的概念化也发生改变。这种转移，博尔丁（1956）称之为研究者关于经验世界的图像，亦是科学界的行为的一个方面，它对科学家从事科学研究的努力有着深远的含义。

所以，必须再次强调科学的客观性，以及判断什么是有关的问题和什么是可接受的答案，只能在通用的图像的关联之内，在通用的规则和常规惯例的关联之内来理解，换言之，也就是在种种不同而又时常冲突的范式的关联之内来理解，而这些范式本身反映了并由不同的行为、不同的价值系统和各种哲学所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