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学理论的经验性

很难评价这样一种理论的经验性:它把极其含糊的基本原理混杂在一起,它充其量也不过是半演绎性的,它涉及到没有确定的范畴。谈到类型 4

理论的经验性是如此矛盾,因为严格说来,类型 4 理论完全没有经验性。然而科学解释的目的之一是发展可进行检验的假说,并通过对照感觉材料来检验处于较低层次的假说以证实理论结构的正确性。原理表述和术语定义的精确性是经验性检验的必要前提。如同内格尔(1961,)所说:

先科学的信条经常不能用来确定经验性检验,仅仅是由于这些信条可以含混地与未经分析的事实的不确定类别搅和在一起。由于科学的表述必须符合经更加严密地阐明了的观测资料,因而面临被这种资料排斥的更大风险。

地理学家在验证表述和命题的正确性上花费了很大努力。提供这样的论

据是极其复杂和艰巨的事情。它包括提出试验的设计,恰当的检验和建立推理的原则。这里不再研究这些程序了。但根据检验积累的经验,需要指出概括的两点:

(I)检验被结合进一种理论的假说要比检验一个完全独立的假说来得容易。

(ii)验证基本上是一归纳过程。对一位科学家来说,不可能根据包括在一个已定命题内的每一实例来提出证据。

这两点是相互联系的。泽特贝格(1965,154)指出,对于理论家来说, “大量积累的证据很难比几种策略地选出的实例更能说服人”。处于理论结构中的假说的优点在于:假说的证据部分来自我们对理论本身的信赖,部分来自由“策略地选出的实例”所得出的经验证据。包括在一种理论中的假说的证据,可以被看作与理论本身所积累的越来越多的证据一样,也是积累起来的。一种独立的假说的证据不会以同样方式积累。科学知识即是通过循环和积累过程的方式而进步。表现出一种科学理论标准模式的形式特点的表述,其演绎体系通过检验体系中最低层次的假说而被检验(布雷思韦特, 1960,13)。至于我们是否决定将假说看成是定律,总的来说还取决于对理论结构的信心。

这一节的目的旨在对整个理论的经验性做一简要评价,而不是讨论地理学中个别命题的经验性。探讨地理学中的所有理论是不可能的,也不可能根据这样的探讨得出经验性的结论来。如果我们确实要探讨,就会发现理论的一种连续统一体,它包括了我们对之有高度信心的理论直至为最少的证据所支持的思考。在经验性上的如此悬殊,将部分地取决于可利用的经验证据数量,这类证据的质量,以及理论准确表达的程度。所以我们会发现大气环流学说看上去比大陆漂移说具有更坚实的经验性。类型 4 理论很可能不会获得满意的经验性。

但地理学理论的经验性可以部分地进行分析性的评价。如果承认有关过程的原理既可以实际上又可以潜在地自其他某一学科衍生而来,那么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一学科的理论的经验性作为向导。我们在这里可以回顾一下对理论的专题的讨论,特别要注意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理念化

(idealisation)之间形成的实际差别(前文第 112—118,143—149 页)。例如,物理学的理念化可以在理论上派生于必不可少的一般理论。又如经济学的理念化取决于对它们判断的内省,因为“影响人类举动的非理性和非经济因素”不能用某种一般理论来充分加以说明。这一差异产生了所提出的理论在经验性上的主要区别。我们肯定自觉地期望派生的地理学理论具有同样的经验性。这最好用一个例子来说明。

中心地学说,如我们已看到的,牢固地建立在经济学原理之上,特别是建立在需求理论之上。克拉克森(1963)已指出这一理论本来就不能接受经验事实的检验。地理学家从这一理论中推导出关于布局和安置大小不同聚落的假说,达赛在阐述中提出了对这一理论的完全是几何学的解释。许多地理学家(奥尔森和珀森,1964;金,1961;托马斯,1962;达赛)1962,1966A)

试图通过研究实际城镇格局和分布的经验证据来验证中心地学说的有效性。经过验证,表明实际的空间格局与理论推断不符,为此提供了大量可行的理由——人口分布的非各向同性面和无规律性等等。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给予理论以各种概率性的解释。因而托马斯(1962)利用误差的正态曲线来确定城镇的人口数量是否相近及是否间隔距离相等,从而建立了人口规模的稳定性和城镇之间距离的关系。最近,达赛(1966 A)把中心地学说设想成聚落空间型式的一种平衡式,它被其他力所干扰。在衣阿华州的位移程度很明显, 因此达赛必须面对矛盾着的两种结论,或是(1)以“一种置换了的中心地模型来描述衣阿华州的城市布局,虽然衣阿华的布局处于极不平衡的状态,或是(2)中心地理论的这种随机性解释的效用限于对城市布局的描述,但对于隐藏在城市布局之下的区位过程就没有解释意义了。”

如果地理学思想中一般都承认的理论的重要性一旦确定,那么寻求中心地学说的经验证据的困难就给人文地理学出了一个主要的难题。中心地学说不会和不能产生可接受经验事实检验的假说,因为它以需求理论为基础,而这种理论本身除了内省就不能接受检验,这一点确实很清楚。在关于中心地学说的经验效用的论证中,这一点从未被充分理解过。达赛(1966 A,568) 想将这些概率性概念纳入对城市系统的无所不包的陈述之中,超乎于中心地学说的经典公式所能允许的范围,这一愿望只不过是许多社会科学家提出的能进行精确检验的必要的一般理论的特殊情形。唯一的选择(这似乎没有多少争论,就心照不宣地被地理学家接受了)是把聚落位置当作经济过程,对它来说,非经济过程只是“噪音”或谓之“误差”的因素。但是如达赛所表明的,包括的所谓误差如此之大,以至于怀疑它是否能用误差的经典理论来合理地处理。目前,从经济学、心理学和所有其他社会科学中派生出的理论, 都会具有经验性的类似问题。对这一表述可能的例外是行为心理学、计量经济学和运筹学研究等更富于描述的公式化。柯里(1967)摈弃了中心他说的传统公式,利用这样的公式化提出了更一般的描述框架。

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派生的地理学理论的经验性随着产生它的理论的经验性而变化。在自然地理学理论和人文地理学理论之间可能会出现一种实际存在的明显差别,前者可以发展成一般理论,后者一般来说不能提供充分的主题。

原生发展而来的理论的经验性通常不太清楚。当地理学理论不具备来自某一共他学科的明确衍生关系时,我们就不能对经验性作任何预先评价,虽然我们可以设想一种。以必要主题提出的在逻辑性上发展而成的理论——不是派生的,就我所知,在地理学中是不存在的。如果存在的这样的理论,也包括相当破坏性的半演绎程度,远非“无害”系统的前提。既然如我们已看到的,类型 4 理论不能说是具有作为理论的任何经验性,虽然包括在这样理论中的个别命题可以用详细的试验程度来加以验证,那么讨论这样理论的经验性就没有意义。但是就个别命题来说,有一种把命题的表述与其证据的表达混淆起来的常有危险。前面讨论的区域概念和分类程序正好涉及到这一危险。

形态测量理论的经验性以及空间模式理论的经验性可以看成是一些特殊事物。在此情形中,我们一直思考的问题颠倒了。我们在这里需要确定规则, 根据这些规则我们把经验性情况转变为抽象的分析运算(如几何学),并利用这一运算所允许的处理来获取在经验性上有意义的结果。一般认为几何学

和其他数学体系不具备这样的经验性。但是运算可用于对经验性情况的分析中。方法论的问题在这里即是模型运用的问题,因而我们将在下一章探讨模型应用的方法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