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地理学解释中的理论、定律和模型——结论

在前面各章论述中的各种思路需要汇集起来,以形成有关解释和理解地理现象的理论,定律和模型的作用及其应用的某种结论。

开始我们就认为,没有某种理论,地理事件的解释和认识的描述是不可想象的。科学方法试图保证以一种特殊形式来表述一种理论;这种形式是可控的、内部一致的和可以证实的。为了这一目标,科学哲学家和逻辑学家为科学理论描述了一个范式。各个学科在力求理论表达和这一范式一致的程度上各异。很清楚,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中的许多理论未能满足哲学家和逻辑学家提出的所有要求。关于这一范式,有两件事情应当注意。第一,它本身随时间而变化。因此米尔的观点在许多方面不同于彭加勒,彭加勒的观点又明显地异于布雷思韦特、内格尔和亨普尔。第二,范式并未告诉我们如何去获得理论,它仅告诉我们一旦获得理论应如何表达和写出。

一种方式是一旦创立一种理论,我们就陈述它;一种方式是我们去创立这种理论,两种方式有着巨大差别。或许我们可以用类比的手法阐明这一点。科学哲学家在必要时将理论比作地图。因此图尔明(1960 A ,105)说物理学家和制图学家所面临的方法问题,许多方面在逻辑上相似,所以,他们用来处理它们的表达技术也是相似的。

既然许多地理学家比起他们进行理论工作来可能知道更多的地图编制, 那么象这样的类比在现在的关联域中是颇有启发性的。

一幅地图根据一定的制图原则来编制,这些原则包括一致性——图上的符号不应因地而异;以及逻辑的连贯性——我们希望地图能阐明要想表示的无论什么内容。但地图本身是一个抽象系统——一系列的线条、点、颜色、记号和符号,在这方面,地图就像一个未经解译的算式——没有主题的一种理论。只有加上图例后,地图才能被解译,对这样的解译,图例应当给我们以有关的信息。它应该告诉我们,记号、符号、颜色等等都表示什么,而且它也应该说明在哪些方面地图具有代表性,在哪些方面没有。比例尺、位置、地图投影以及方位是重要的表述,正如以恰当的主题告诉我们理论的范畴一样,它们告诉我们地图的范围。一种理论没有完善的主题就象一幅地图没有完善的图例。这种不完善限制了地图的应用——如果我们不知道地图采用哪种投影,那么在图幅上计算实陈距离就有危险。社会科学中的许多理论都不完善,根据它们所作的预测也受到同样影响。

地图和理论具有目的的相似性。我们能够利用地图提供信息,我们可以利用它们进行预测,利用它们分析关系。图尔明说:以同样的方式,我们可以应用理论去在现象“周围找到我们的路”,去预测、解释和提供信息。我们可以迅速回答诸如此类的询问:“开罗是在马德里的北边吗?”或“一自由落体下落了 25 英尺之后速度是多少?”,而实际上不需做任何直接测定。因此,地图和理论均是为一些事物而构思。通常它们被建立起来以满足某些重大需要。当然这里要判断何为重大是困难的。这样的讨论只会将我们引入人类知识的最终“目的”的整个问题。或许宣称地图和理论被建造起来就足够了,这仅仅是因为一些人认为只要可行就值得。从直接利用来说,既有无用的、但漂亮的地图和理论;也有粗糙的、但却有用的地图和理论等等。

一旦地图编制出来,我们就可以从中获得许多模型。我们可以简单地描画出河流、等高线或交通运输网络。这最后的描画很像阿钦斯但的“X 模型”,

它只表示了在优秀的地图中所包含的关系和信息。我们可以从地图中抽象出数学方程——使趋势面符合于等高线,用最小距离法检验点状分布等等。在这种情形中,我们把地图上的信息转化为用于处理的一些其他手段——我们在建立“类比”模型。所有这一切,都是在利用已完成的地图或理论的后验作用。

但是我们编制地图的方式,当地图一旦完成时我们处理和应用它时所遵循的规则,都与开始创造地图时的程序形成对比。所遵循的方法、应用的工具、做出的假设及以后的活动,的确都非常不同。一幅科学的地图或理论以某种方式与经验现象联系起来。在编制将使我们准确地“在周围找到我们的路”的地图时,我们需要走出去和勘测土地——这包括测量、描画和记录。制图学家编制地图遵循一套规则,当他外出勘测土地时又有一套不同的规则。同样,我们不能根据适于编图的标准来判断野外勘测者的活动,所以, 我们不应该以创立最终形式的理论所用的标准来判断在探索理论中的科学家。这一重要观点已为吉尔伯特·赖尔(1949,269—75)透彻地强调过,这并非说野外勘测者的活动与编委会的要求没有关系。野外勘测者忽视制图规则会使工作搞糟;同样,科学家忽视科学理论的表述的逻辑要求,会使探索某种理论的工作搞糟。两种活动不同,但它们的要求有着密切的联系。

如果不具备详尽的经验性知炽,地图编制者在制图时可能会被迫做一些先验假设。例如,中世纪的制图家在他们能够记载任何事情以前,就假定世界具有某种形状。他们可能假设世界是圆的、平的,或者象科斯默斯·英迪科波利斯茨所设想的,形状象座教堂。对这些假设的看法是,没有它们,没有关于地球真实形状的知识,地图就编不出来。假设的形状因而起着建立先验模型的作用。所以,运用先验模型的预测和解释,颇象试图以赫雷福德地图为向导航行到耶路撒冷。

这一扩充了的类比观点就是想简明扼要地指出,我们应该以相当不同的方式探讨理论建设的目的,支配理论表述的规则以及在发现理论上我们要遵循的程序。运用这样的类比,使模型-理论关系的相当困难的观念变得清晰起来是可能的。但类比不能走的太远,因此我们要返回到争论中的方法论重大问题上,并要作出关于在地理研究中调查的目的、形式和策略的一些直接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