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治“怪”病

山东省高密市第一中学 孙 世 杰 “恩师,我永远忘不了您对我的情和爱⋯⋯是您用殷殷心血为我指点了

生命的迷津,使我从噩梦中醒来,我才拥有了今天的成功⋯⋯”读着这封如泣如诉的书信,我的眼前又涌现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使我已过不惑之年的心又剧烈地激动起来。

还是 1989 年那年,我教过一名叫魏建华的学生,学习很好,可就是有个“怪”病,病一发,就神游般出走。据他父亲说,自从跟他从小要好的表哥在人工湖淹死后,他就得了这个“怪”病:常常深更半夜地独自跑到表哥的坟上或他表哥淹死的地方——人工湖去“看望”表哥。家里想尽了办法,甚至连神婆道人也“请”上了,就是怎么医也不见效。

记得他来校后第一次出走的晚上,10 点多了,天好黑好冷,我同他的父亲一起向人工湖沿路找去,一路上绊绊磕磕,心揪得很紧很紧,约摸走了七八里地,突然,我发现不远处田野里一根电杆下直立着一个黑影,用手电一照:正是魏建华!当时情景我记得很清楚,我问他:“建华,你怎么来这儿了?”他呆滞地望着我,许久,才慢吞吞吐出一句沉重而又令人难以琢磨的话:“嗯⋯⋯我⋯⋯寻思个事”⋯⋯

打那一遭后,我就开始琢磨:这个孩子怎么了?他果真中了邪?为防万一,我在班内安排了专人对他进行全方位地看护。

20 天后,他又走失了。整整一夜,最后我们徒步到 20 里外的魏建华老家他表哥的坟地上找到了。他父亲再也过意不去了,提出了让儿子退学的要求。这时,也有人劝说干脆顺水推舟,除掉这个“包袱”算了,人家家长都乐意,你还等啥?要不,早晚非出事不可,到那时,你担得起?我感到了肩上担子的分量。对这些,我何尝没有想过呵,可是,能因为一个学生有点缺点或毛病就随意推掉吗?那还要我们教师做啥?这不是在拿一个人的命运开玩笑吗?于是,我心一横:认了!

长久地观察,我发现魏建华平常跟正常人一样,而且学习很好,这说明他神志清醒。渐渐地,我形成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如果能找出他发病的根因, 因症治疗,魏建华是会转好的。于是,两个多月里,我跑他的母校,问他的同学,访他的家长,掌握了第一手资料:小学时,成绩第一,无任何症状; 初中时,几次出走的时间恰恰同他未夺到第一名的考试后巧合。我又联想到他前两次出走,都发生在考试后不久,一次得了第二名,一次得了第三名; 据他的同学和家长反映,他自尊心极强,有强烈的第一占有欲,一旦失利, 就跟自己过不去——难道这就是他发病的原因?不能满足第一占有欲,长时间地疑虑和苦恼无法发泄而导致了精神紊乱?

我开始对他进行“治疗”。一方面,有空就找他谈心,设法开启他紧闭的心扉,同时给他讲“失败是一笔财富”、“挫折是成功的先驱”,给他讲“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正确地对待失误和允许别人超越自己的人生哲理,开阔其视野;还给他讲健全的人格所应具备的自我控制、自我平衡、自我排除外界干扰的能力和高尚的道德情操、高雅的兴趣爱好、高层次的人生追求的品质,进行心理矫正教育;另一方面,同其家长积极配合, 进行药物治疗。

魏建华终于奇迹般地走出了精神的低谷。

后来,这位得过“怪”病的学生竟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山东大学物理系, 并于 1994 年考取了博士⋯⋯

我把来信整整读了四遍,当再次静下心来时,我感到,在心灵深处,似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和若即若离的启迪。于是,我在班主任工作手册上郑

重地记下了这样几句话:“对魏建华教育的成功使我得到了三点启示:第一, 对一些特殊学生教育的取舍,在一念之间可能关系到他们一生的命运,轻率的举措,势必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第二,一名真正的教师不应是教书匠, 而应是育人的艺术家,学生心理的保健医,未来事业的引路人;第三,学生心理健康是培养人格健全的基础,应重新摆正心理健康课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