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级使用”与“破格提拔”

山西省太原市第二职业中学曲丽珍

教育子女，在积极引导的同时亦应顺其自然，这是我从亲身的经历中深刻体味到的。

“降级使用”

女儿洁自幼聪颖好学，一直在重点学校就读，学习成绩在班里总是名列前茅，担任学生干部工作认真负责，多次被评为三好学生、优秀干部。作为家长，我感到莫大的欣慰，女儿洁也颇感自悦、自信。

高三毕业了，高考临近。家长们紧张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孩子自己，我也如此。

一天，饭桌上女儿洁说：“×××大学政治系给了学校一个保送指标，够条件的可以报名，我没报。”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对这一信息，我非常重视。反复思忖着：尽管女儿学习一贯优秀，但万一考场失误呢？保送机会难得，能轻松地升入大学，何乐而不为呢？征求女儿的意见，当即遭到拒绝： “不，我要自己考，我想考重点大学。”然而由于我的固执与女儿对母亲的信任崇拜，女儿洁终于报名了。老师、校领导在同意之余很感惋惜，但我却十分满意。

万万没想到，自此，活泼、开朗的女儿洁变得沉默寡言。尤其是高考成绩公布后，同学们陆续接到通知书：天津南开、北京对外经贸学院、西安科大、北京政法⋯⋯女儿洁更加变了，整日闷闷不乐，关在自己的小屋不愿与同学们见面、交往。面对此状，我只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默默地忍受着。

开学了，女儿洁住了校。周日回家，从不谈及学校之事。看着女儿日益消瘦的脸，我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却不敢问。

偶然的机会，我终于发现了女儿内心的苦闷。

假日的一天，女儿的几位好友来家相聚。突然，小屋里传出女儿洁的失声痛哭声与断续的言语：“我并非好高骛远、自命不凡⋯⋯专业空⋯⋯拼搏12 年，第一，第二有啥用⋯⋯”门外的我，被深深地震动了，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而后思绪又杂乱无章，胸中似打碎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五味俱全。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不禁问自己：是女儿变了，还是自己错了？

“破格提拔”

相对女儿洁的优秀，儿子诚则显得反差较大。想学欠刻苦，要强而自控能力差、机灵而不够踏实、爱好广泛却无专长。

与女儿洁高考同年，儿子诚参加中考。几分之差，未考取重点高中。我心急如焚，碾转反侧，几夜不能入睡：我们这“老三届”，特殊的年代与经历，人生道路坷坎，跋涉得好苦。孩子应按正常的轨迹运行：上重点、升大学。几天的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个“良策”：自己已年过半百无啥奔头，何不辞去教学副校长职务，调入重点中学任教，儿子诚不就以教工子女顺理成章地进入重点了吗？想法很快付诸于行动。尽管我没能辞职，但经过一番活动，儿子诚的就学问题终使我如愿以偿。儿子诚却毫不领情早就撂出一句话：“我只愿上自己考取的学校。”

开学了，在父母的“押解”下，儿子诚迈进了重点中学的重点班，悬在我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儿子诚与女儿洁不同，不愿接受的，想方设法地进行反抗。终于有一日，校方联系家长请我去。“你的孩子刚入学，较勤奋。只是不愿与同学们交往，有些孤僻。期中考试后，一周未到校，也没履行请假手续，不知何故。”老师的话，真是五雷轰顶，此棒的重击不亚于几级地震。家中开锅了，我与爱人对儿子展开了攻势。硬帮帮的话一句句地从儿子诚口中嘣出：“我原本就

不想在那里上。”“我也非常用功，但数学才考 45 分，我就不是那层次的学生。”“一进校门就头疼，上课听不进去⋯⋯”经过与老师的详谈才知道，期中考试数学试题难度大，全班 2/3 不及格，45 分居中游。但诚自卑心理压力过大，总认为自己不是考入的，与同学们格格不入。面对这残酷的事实，我真有些束手无策了。

面对现实，亡羊补牢

面对女儿洁的消沉、冷漠，面对儿子诚的责怪、气馁，家中的空气凝固了，再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和交流谈论，四口之家各干各的。无奈与痛苦之中，我深深地反省，产生了难以自抑的自责：自己这种包办代替式的爱，造成的后果多么严重，付出的代价又是多么巨大啊！为什么自己不喜欢粗暴简单的命令，却把简单粗暴强加给儿女？为什么自己主张独立思考，却要求儿女唯命是从？自己总想用自己的人生经验为儿女划一道轨迹，让儿女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健康成长，一生幸福快乐，不愿有丝毫的闪失。岂不知严重违背了事物发展的最基本规律——顺其自然。将爱变成了牢笼，过高的希冀窒息了儿女活泼的生命力，剥夺了孩子在生活中学习、锻炼和成长的机会。痛苦的心灵磨砺，使我清醒地认识到，要想“亡羊补牢”，必须调整自

己的态度与行为。首先，要放下架子，用平等和尊重的态度与儿女们交流思想、将心比心，理解儿女们的内心世界，解脱他们心灵上的沉重负担，此外，应胸怀坦荡地向孩子们承认错误，以达到相互勾通。

当我坦诚地向女儿洁讲明自己当时的思考、动机与担心之后，得到了女儿洁的理解与谅解。我将罗曼·罗兰的一段话送给女儿洁：我们应当敢于正视痛苦，尊重痛苦！欢乐固然值得颂赞，痛苦亦何尝不值得颂赞！这两位是姐妹，而且都是圣者。她们是力，是生，是神。生活的现实摆在每个人面前，任何人都逃避不开，区别在于：是主动地迎接它，还是被动地承受它。要敢于面对现实生活中的痛苦磨难、失败，要承认它，要树立战胜它的决心和勇气。这样的斗争是艰苦的，也是愉快的。而被生活的痛苦所压倒，不去拼搏的人，到最后只能成为痛苦的俘虏。

可爱的女儿洁勇敢地面对了现实。她不仅学习成绩一直居全系前茅，连年获取奖学金，而且多次被评为优秀干部、优秀青年。大学毕业，报考北京大学硕士研究生，最终以优异的成绩实现梦想。

喜讯传来，女儿洁热泪盈眶：“妈妈，我成功了！我好高兴！”我更是激动万分，由衷地感到一种解脱：“女儿呵，妈妈总算还清了一笔良心债！”

与儿子诚的交谈，很为艰难，效果不佳。他对我的一片良苦用心不予理解，更不谅解。“妈妈，不要总拿为了我们来掩饰自己。我们大了，应该有自主的权利。怎么总感觉到，我是在为你学，你总在监视着我。你想想，从小到大，小学转学，中学挑班，高中报志愿，从来征求过我的意见吗？我是木偶人，大小事由你摆布。如果我在一般中学上学，我是“龙头”，也许会学好，在这里，我总觉比别人矮一截，怎么学也不如别人，打不起精神儿子诚的话语叩击着我的心。尽管有许多言辞是在为自己开脱、辩解。然而，一向强硬的我显得是那样地软弱无力。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愚蠢作法带来的危害，不得不吞下这苦涩之果。

有些过失是可以弥补的，有些过失却无法弥补。儿子诚始终没有再重新

振作起来，只是不再旷课、逃学。依旧表现一般，成绩平平。结果高考落榜，工作之后，考入一所成人院校。

结束语

为人父母者，是深爱自己孩子的。然而，要使这种深深的爱为子女所接受并产生出良好的效果来，确实有很多事情值得我们认真地思考与对待。儿女们成长自有其规律，应顺其自然。父母的责任，是抚养和教育，是鼓励和引导，是要善于观察和发现他们的个性特征，给以因势利导，引发他们的内动力，使他们充分施展才能，健康愉快地成长，绝不能设置障碍或横加阻拦，决不是主宰与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