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君临之术”理论的形成和发展
春秋战国时期,列国纷争,社会局势动乱,人们都希望能有一个统一的安定局面。这在当时社会发展的条件下,只能寄希望于“圣人”的出现,因为“天覆万物,制寒暑,行日月,次星辰,天之常也;治之以理,终而复始, 主牧万民,治天下,莅百官,主之常也”④。这个所谓圣人就是能牢固掌握统治权的君主。而当时列国各有君主,众多君主并存是不能出现安定局面的。于是,慎到提出“多贤不可以多君,无贤不可以无君”⑤的理论;接着管仲也提出“使天下两天子,天下不可理也”⑥的理论,打出“尊王攘夷”的旗号, 帮助齐桓公争得霸主的地位;孔子提出“正名”,希望能按周礼恢复上下有序、贵贱有等的状态,希望礼乐征伐能自天子出;老子提出“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①的“四大”并列理论,以尊崇唯一的君主;墨子提出“选择天下贤良圣知辩慧之人,立以为天子,使从事乎一同天下之义”②;孟子也认为:“天无二日,民无二主”③,荀况认为:“君者,国之隆也”,“隆一而治,二而乱。自古及今,未有二隆争重而长久者”④;《吕氏春秋·执一》则云:“王者执一,而为万物正”,“一则治,两则乱”。几乎所有的先秦诸子理论都认为应该有独一无二的君主来统一天下,都从不同的角度呼唤集中使用权力,都要求“定于一”。这是先秦诸子对于春秋战国时期历史发展进程的总结。他们着眼的角度和论述的根据虽然各有不同,但其结论则高度的一致,即认为必须以统一代替混乱,以集权代替群雄并立,舍此难以谋求安定和繁荣。先秦诸家的理论观点为秦的集权统一扫平了思想认识上的障碍。
在大体上解决了是否应该集权统一之后,如何发挥君主的作用,也就是以权势法术为中心内容的“君临之术”,便成为理论家的议论重点。
① 《左传·昭公三年》。
② 《孟子·离娄章句上》。
③ 《申子·大体篇》。
④ 《管子·形势解》。
⑤ 《慎子·佚文》。
⑥ 《管子·霸言》。
① 《老子》25 章。
② 《墨子·尚同中》。
③ 《孟子·梁惠王上》。
④ 《荀子·致土》。
“权者,君之所独制也”⑤。“权出一者强,权出二者弱”⑥。这是从理论上申明,最高的统治权力必须由君主所独占和完全控制运用,但凡有一分可能,绝不容许被分割。只有权柄在握,才能实现其统治,所以“善为国者, 内固其威,外重其仅”⑦。
“势者,王之神”①。这里所说的势,是指决定君主能否充分支配权力的主客观条件。权和势是不可分的,所以被视为相同于灵魂的“神”。“权势者,人主所独守也”②。因为“有材而无势,虽贤不能制不肖”③。可见,君主的地位必须与一定的权势相结合,才能名符其实地履行统治。
“法者,偏著之图籍,设之于官府,而布之于百姓者也”④。这说明,法是公布于全国的普遍准则,它确定了人际社会关系,规范了人们的言论行为, 同时也使统治者的意志神圣化和绝对化。所以“道之于法也者,国家之本作也”⑤,是阶级统治的基本内容。
“术者,藏之于胸中,以偶众端而潜御群臣者也”⑥。术与法的区别在于,术不是明文规定公布于众的,术是可因人因事因时而变的,是为解决某些具体矛盾而采用的策略手段。当术与法和抵触时,君主们便往往舍法而用术, 有时,术也可能与君主公开倡导的道德准则相抵触,这时君主们也往往摒法而用术。因此之故,术往往被视为与一些诡狡手段有关,但作为许多君主擅长操纵的统治之术,又被视为是治国用人必不可少的法宝。所谓“术则亲爱近习莫之得闻也”⑦,这种隐秘幽深而又变化莫测的权木,在先秦诸子的著作中多有论述。
术与权、势、法相结合。构成各种权术、势术、法术、无论是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过程中都发挥过重要的作用,它涉及社会生活的一切领域。“明王了所操者六:生之、杀之、富之、贫之、贵之、贱之,此六柄者主所操也。主之所处者四:一曰文、二曰武、三曰威、四曰德,此四位者主所处也”①。除“六柄四位”以外,还有“主之所用也七术,所察也六微”②。七术即:众端参观,必罚明威,信赏尽能,一听责下,疑诏诡使,挟知而问,倒言反事③。六微即:权借在下,利异外借,托于似类,利害有反,参疑内争,敌国废置④。此外还有“兼人之术”⑤、“进良之术”⑥、“择将之术”⑦、“天下之行术”
⑤ 《商君书·修权》。
⑥ 《荀子·议兵》。
⑦ 《战国策·秦策三》。
① 《战国策·秦策三》。
② 《管子·七臣七主》。
③ 《韩非子·功名》。
④ 《韩非子·难三》。
⑤ 《荀子·致士》。
⑥
⑦ 《韩非子·难三》。
① 《管子·任法》。
②
③ 《韩非子·内储说上》。
④ 《韩非子·内储说下》。
⑤ 《荀子·议兵》。
⑧等等,所有这些“术”,大都体现在“刑”和“法”两手的交替运用当中。
“杀戮谓之刑,庆赏谓之德”⑨,君主“所导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⑩。“君执柄以处势,故令行禁止,柄者,杀生之制也,势者,胜众之资也”(11)。“君临之术”的整体构思为以后高度君主集权奠定了思想基础。
2000 多年来,高度中央集权的,以君主专制、人治为主轴的政治体制, 大体上就是以上述六柄、四位、七术、两手等作为驾驭国家机器、驱役全国臣民的依据和手段的,只是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中,有不同的侧重点和手法变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