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情深

高一 陈泳

记得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我和心中“父子情深”似乎仅仅是电影里的一句不现实的台同,对我来说简直象天方夜谭里的故事一样遥远。我之所以没有感受到这种感情,是因为那阵儿,正值所有的报刊杂志铺天盖地地把“代沟”一词展现在人们面前之时。我一时兴起,常常想出些诸如爸爸以前骂过我一次这类残酷摧残我自尊心的事(尽管我当时不这么想)来证实这条沟的存在。

一天,班里的一个同学过生日,邀请了我。但我手头却有一大堆作业没做完。我思来想去,只好厚着脸皮去求爸爸给我写张假条。但是,这种特殊要求却对爸爸毫无作用,我只好悻悻地摔门而出,越发相信心里那道莫须有的沟了。

从同学家出来已是很晚了。当我蹑手蹑脚地蹩进自己的房间时,却发现爸爸屋里的灯还亮着:“哼!一定等着逼我做作业呢?”我边想边气恨恨地坐在了桌前。

“回来了?”爸爸果然站在了我身后。 “自己没看见呀!”我没好气儿地嚷道。

爸爸不说话了,默默地站在我身后。“不就想让我做题么!”我打开书做了起来。糟了,这道题我不会做,怎么办?

“想不出了?我来讲讲。”不容分说,爸爸已经坐下来开始讲了。我气鼓鼓地瞥了他一眼,可眼光却再也收不回来了,因为我看见——爸爸的鬓角已经白了!这蚕食着爸爸健康的颜色在灯光下,分外刺目。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难道平常我对爸爸真的如此漠不关心么?一个连为自己操劳白了头的父亲都不关心的儿子,有什么权力叫着“代沟”呢?这沟即使有,也是他自己掘的!

“你错了,错了!”心里有个声音在厉声谴责着我⋯⋯ “别愣着,快做呀。” “噢⋯⋯噢。”下面的题,我做得出奇的顺利,因为要是我不做完,爸

爸是不会去睡的。看到爸爸在一旁露出了笑容,我也在心里笑了。

当我做完最后一题,爸爸却已经在给我铺床了。我赶忙去抢,可爸爸还是坚持把床铺好了。

“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课。”爸爸关好了门。

也许爸爸的话真的发生了效力,这一夜我睡得格外香甜。

⋯⋯我好象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上飘着,耳边还响着呼呼的风声⋯⋯“格登”颠了一下,我终于回到了现实中一我们院刚搬到北京,后勤没跟上,看病只好到地方医院。今天,我发了高烧,迷迷糊糊的,爸爸只得骑车送我去医院。

现在我正软软地靠在爸爸身后,那宽大而温暖的肩膀不禁使我想起了小时候的那段岁月。

那时,我们家门口有一条小河。爸爸经常背着我淌到河对岸去玩。我看着湍急的水流,趴在爸爸肩上,抓紧了,便有了安全感。就象——就象现在!

还有一次,我拼命要下河淌水,一挣,两人便一起跌在了水里⋯⋯

“嘿嘿。”我笑出了声。 “是你在笑么?”传来了爸爸关切的声音。

我没有讲话,记得小时候我就喜欢把耳朵贴在爸爸背上,爸爸一讲话, 耳朵就痒痒的,舒服极了。

“咳,咳”,可这次我却听到了两声咳嗽,沉沉的,仿佛一座超负荷运转的机器。我的心猛地抽紧了。

“怎么了?”我焦虑地问。 “没事,没事。”嘴里说着没事,他还是忍不住咳了起来。 “停一会儿吧!”我已经是在喊了。 “胡说,这怎么能停呢?你坐稳了,少说点话。”爸爸继续蹬着车。 “父子情深”——一时间,我的脑子被这四个字占满了。这听了无数遍

的话语,到今天才掌握其中的真谛——在一个爱儿子的父亲和一个同样深爱着父亲的儿子之间的,不是什么凭空划出的“代沟”,而是——似海的深情!

“再坚持一会儿,就到了!”爸爸的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了。

没有回答。此时,所有的话语都是多余的了。我只希望在这臂膀上多留一会儿,一秒钟也行!⋯⋯

他们说后来给我打了一针很痛的针,可我好象并不知道,甚至居然有人看到我在笑。至于我笑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