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云南各族白族

云南自古以来就是多民族聚居的地区。见于元代史籍的各种土著居民, 有白人、罗罗、金齿百夷、么些、斡泥、吐蕃、峨昌(今阿昌族)、撬人(今独龙族)、依人(今壮族)及土僚等等。

白人为今白族先民,是以南徙入滇的古代氐羌族当中经济、文化发展水平较高的一些族系为主体,并融合了汉魏以后移入南中的汉族大姓爨氏以及其他汉族人口逐渐形成的民族共同体。南北朝以后,它以白夷见诸史乘,而与乌蛮(即分布在云南的另外几支氐羌后人)相区别。元代又称他们为阿僰、爨僰(寸白)、白人。其分布地区,以中庆、威楚、大理、永昌为主,东至普安、曲靖,北至丽江,南及元江。他们多居住在坝区,以农耕为生,“多水田,谓五亩为一双,山明水秀,亚于江南、麻麦、蔬、果颇同中国”(李京《云南志略》)。白人在云南各少数民族中文明程度最高,以至元代入滇的中原汉人,亦认他们为“汉之遗裔”①。尤其是城镇或附近地区的白人, 在与汉族的交往中风俗逐渐接近汉族。所以明人将大理“近城汉、僰人风俗” 不加分别地相提并论(《云南图经志书》卷五)。元时世居中庆晋宁的白人王惠,临终时遣训子孙“忠孝丧礼一则古,毋从僰俗”②。这个例子,既反映了受汉文化影响较深的白人对中原仪文之制的仰慕,同时也说明流行的“僰俗”毕竟还保持着若干固有的特点。在《云南志略》中,李京这样描写当时的白人风俗:

男女首戴“次工”,制如中原渔人之蒲笠,差大;编竹为之, 覆以黑毡。亲旧虽久别,无拜跪,惟取“次工”以为馈。男子披毡椎髻。妇人不施粉脂,酥泽其发,青纱分编,绕首盘系,裹以攒顶黑巾;耳金环,象牙缠臂;衣乡方幅,以半身细毡为上服。处子孀妇,出入无禁。少年弟子,号曰妙子。暮夜游行,或吹芦笙,或作歌曲,声韵之中,皆寄情意。情通私耦,然后成婚。居室多为回檐, 如殿制。食贵生,如猪、牛、鸡、鱼,皆生醯之,和以蒜泥而食。每岁以腊月二十四日祀祖,如中州上冢之礼。六月二十四日,通夕以高杆缚火炬照天,小儿各持松明火,相烧为戏,谓之驱禳。佛教甚盛,戒律精严者名得道,俗甚重之;有家室者名师僧。教童子, 多读佛书,少知六经者。段氏而上,选官置吏皆出此。民俗,家无贫富,皆有佛堂,旦夕击鼓恭礼,少长手不释念珠。一岁之中,斋

① 佚名:《大理路兴举学校纪》,见方龄贵:《大理五华楼新出元碑考释》一,《云南文物》1982 年第 12

期。

② 李源道:《王惠墓志铭》,转引自《新纂云南通志》。

戒几半。诸种蛮夷⋯⋯不知事神佛,惟白人事佛甚谨。⋯⋯其俊秀乾,颇能书,有晋人笔意。⋯⋯市井谓之街子,午前聚集,抵暮而罢。交易用棋子,俗呼作■,以一为庄,四庄为手,四手为苗,五苗为索。人死,俗尸束缚令坐,棺如方柜,击铜鼓送丧,以剪发为孝,哭声如歌而不哀。既焚,盛骨而葬。⋯⋯其贵人被服,近年虽略从汉制,其他亦自如也。

上引史文提到白人在六月二十四日晚缚火炬照天、持松明相烧驱禳,是有关火把节的最早文献记载。这一习俗至今仍在白族及西南其他少数民族中流行。明清以往,关于火把节的记载颇多附会臆想之说①,反不如李京所述朴实无华。

白人的语言,按现代语言学分类法,属于藏缅语族彝语支。自汉魏至元代,白蛮的语言中吸收了大量汉语借词。所以唐人樊绰曾说:“言语音,白蛮最正”,其“名物或与汉不同,及四声讹重”(《蛮书》卷八)。所谓“或与汉不同”,实际上说明了其颇有一部分名词能与汉语的相应词汇相通。据李京记载,白人语穿衣曰衣衣,吃饭曰咽羹茹,樵采曰拆薪,帛曰幕,酒曰尊,鞍■曰悼泥,墙曰砖垣,等等。我们无法知道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诸如此类的词汇,在白语中是否只有汉语借词一种形态,但白语基本语汇大量吸收汉语借词,乃是一个明显的事实。这一点无疑使白人极便利于利用汉字和在汉字基础上稍加创造的若干新方块字来记录白话,从而形成所谓僰文。到元代中后期,僰文已在云南地区相当流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