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水达达

金代东北地区的女真猛安谋克,大约不下二三十万户(《金史·食货志》载明昌四年上京、蒲与、速频、易懒、胡里改等路猛安、谋克户有十七万六千余户。此外尚有咸平、东京等路之女真人户,数目不详)。其中上京地区是他们的重点屯防区之一。金元鼎革之际,蒙古军队攻逼于西,蒲鲜万奴招聚女真部众自立于东,东北女真人的分布重心略呈东移趋势。元辽阳行省的女真人,基本上可以分为三大部分。

一是从辽阳(今辽宁沈阳)地区以南直到达辽东半岛南端的女真人,其中一部分是辽初被耶律阿保机强迫迁去的。史载“阿保机虑女真为患,乃诱其强宗大姓数千户,移置辽阳之南,以分其势,使不得相通。迁入辽阳著籍者,名曰合苏款,所谓熟女真者是也”(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政宣上卷三)。元哈思罕万户府、千户所之名,即得诸合苏款。在辽河两岸,金咸平、东京、北京,包括半岛地区的“系辽籍”熟女真,受汉文化影响较深,文明程度是比较高的。

其次,在“熟女真”的东北方向,散布在长白山西麓北至松花江上游和中游,以及牡丹、绥芬二水流域的女真诸部,元代属开元路境。辽金之际, 他们被称为生女真,以与系辽籍女真相区别,或谓其“非熟女真、亦非生女真也”(《三朝北盟会编》政宣上卷三)。其经济文化的发展,虽比原来系辽籍的女真诸部稍落后一步,不过在金元两代,他们由于早和汉、渤海等民族的互相融合或影响而逐渐扩大农耕生产(《金史·食货志》载明昌四年上京等路猛安谋克户 17 万多,岁牧税粟达 25 万多石,户均 1.4 石,可见农耕规模不小)。至少是到元代,他们与其南面的所谓“熟女真”,恐怕差别已经不很大了。

其三,由此继续往北、东北,在东北松花江、混同江的两岸及其周围的深山茂林中生活的通古斯语族诸部,构成了元代称为女直水达达(或水达达女直)和兀者诸部的主体。水达达(鞑靼)一名首见于南宋彭大雅 1232 至

1233 年的北使记录《黑鞑事略》,在列举蒙古“残虐诸国”、“已争而未竟者”时,提到蒙古“西南曰斛速益律子”,小注云“水鞑靼也”。斛速益律

① 《元史》卷一四九《耶律留哥传》;《高丽史》卷一○三《赵冲传》、《金就砺传》。

子为斛速益律干之误,是蒙语 usuirgen 的音译,意为“水百姓”。这种斛速益律干,是指东女真以北、黑龙江沿岸的通古斯语族各部,当时尚未宾服蒙古。彭大雅说他们在蒙古西南,所记不确。可见水达达一名,至少在窝阔台时代已经出现①。它实际是斛速益律干的汉语意译。这时候,达达亦已用指蒙古②,惟尚未专属之。入元以后,达达的涵义日渐专一;同时水达达作为非蒙古族而使用达达名称的既定特例,亦竟与元朝相始终。不过,为说明水达达与达达的一般内涵之间的区别,元人在许多场合都以女直与水达达连称,或谓女直水达达,或谓水达达女直,用以指明水达达的真正族属。

水达达居住在混同江(今松花江及松花、黑龙江会合后之黑龙江)南北之临江滨水区域,元置水达达路辖之;大多数人仍然过着“逐水草为居,以射猎为业”的牧猎生活,也捕鱼为食①。从经济发展的水平来说,要比它南面的女真诸部更落后一步。到明中叶,当它南面的女真部落已基本上变成熟女真时,它们尚处在生女真阶段。明《开原新志》有云:“其脑温江(嫩江) 上自海西,下至黑龙江,谓之生女真。略事耕种。聚会为礼,人持烧酒一鱼胞,席地歌饮。少有忿争,则弯弓相射。可木(在黑龙江、松花江汇流处下游不远)以下,以桦皮为屋,行则驮载,止则张架以居,养马弋猎为生。”

②这种所谓“略事耕种”、“养马弋猎”的生女真,显然就是元朝时候的水

达达各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