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宪成的“理是主宰”和“道性善”说

顾宪成(1550—1621)在被革职为民、回故乡无锡后,修复东林书院, 创建东林学派,从事著述和讲学活动。在学术思想方面,顾宪成尊奉程朱“性即理”“理为主”的本体论,认为“理”既是宇宙万物的本原,又是宇宙万物的规律和法则。在“理”与“气”的关系上,主张“理”在“气”先,“理” 是主宰,“气”从属于“理”。他同朱熹一样,把“理”也称之为“太极”, 说“性,太极也”①,“太极,理也”②。他按照朱熹“理生气”的观点来解释周敦颐的《太极图说》,并借《周易》的传统观点予以论证。顾宪成还借用《周易》中的“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作为他“理是主宰”的本体论立论的依据,并以此说明“太极”(理)是宇宙万物的本原,揭示释氏“迷妄有虚空,依空立世界”的谬误,以批评王学末流引释入儒或混儒释为一, 他的针对性十分明确。

顾宪成在《东林书院院规》中,曾明确提出了“以性善为宗”的人性论。顾宪成继承了朱熹的观点,也说“性即理也”、“性,太极也”、“性,天道也”,把人的本性问题提到了本体论的高度。但他与朱熹不同的是,为了突出人的本性“善”的作用和地位,还从《周易》中万物生成的传统观点出发,认为“善”是天地万物的本原。这样,“善”与“太极”(理)一样, 不仅是天地万物生成的本原,而且具有“天之德”、“地之德”的宇宙本性。

顾宪成还进一步从对《周易·乾》卦卦辞“元亨利贞”的解释中,阐述“善”不仅有天地之德的宇宙本性,还有仁义礼智等道德属性。不仅把以“善”为主体的仁义礼智为内容的人性论赋予了本体论的内涵,而且把封建的人性论极端神圣化和永恒化了。顾宪成如此抬高性善说的人性论,正是针对着王阳明的“无善无恶是心之体”说风行之后,在周汝登、管志道等王学末流中掀起的一股空谈心性而不务实学之风而言。他说:“将这‘善’字打破,本体只是一个‘空’。”“点出‘善’字,正示性有定体,不可以歧见淆也。”“提出‘性’字,正示‘善’有大原,不可以局见窥也。”①当时主“性善”之说的,除顾宪成、顾允成、高攀龙、钱一本、史孟麟等东林学派人士外,还有湛甘泉的再传弟子许孚远,陕西关学学者冯从吾,原出王门后又别立宗旨、倡“止修”学说的李见罗以及与管志道同出于泰州学派之门的方本庵等人。他们虽非出于同一学派,但一起与“无善无恶心之体”学说展开了论辩。顾宪成在抨击“无善无恶”之说时,还对佛教进行了严厉的批驳。他认为佛教最大的错误是把现实世界看作“空”而人伦为“幻迹”,即使现实世界最核心的社会伦理关系荡然无存。同时,顾宪成还对佛教的因果

① 《小心斋札记》卷四。

② 《证性编·质疑下》。

① 《小心斋札记》卷二。

报应之说进行批判。

针对“无善无恶”说在知行观与伦理观上“不说工夫”、取消道德修养的倾向,顾宪成竭力反对“不学不虑”、“不思不勉”的“见(现)成良知”, 提倡“躬行”、“重修”的知行观与修养论。顾宪成一贯提倡本体与工夫的“合一”,要求君子“立志”做圣贤。他说:“道性善,是说本体;称尧舜, 是说工夫”,要求以尧舜为榜样,努力于仁义礼智的封建道德实践,所以他反对“不学不虑”的“见成良知”论,强调后天的“学”和“虑”。他反对

《中庸》中“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之说和朱熹的注释,认为要获得对具体事物的认识,必须有“发愤忘食”、“好古敏求”的精神,经过“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①的认识实践,才能成圣人。这就打破了圣人是“生而知之”的传统观点,在知行观上有积极意义。

顾宪成在道德修养论方面提出“重修”。他认为“悟”由“修”入,修与悟是“下学”和“上达”的关系。“悟”又与“行”相结合、相终始。他之所以提出“重修”,是要以“修”来纠正王学末流的重“悟”之弊。具体的修养方法除强调“躬行”外,还主张居敬穷理,从“道性善”入手,落实到“积仁”,因为仁是四德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