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细的动植物分类认识

人们在生产实践中,不仅在动植物的大类方面积累了宝贵的分类知识, 而且,对于动植物还有进一步的比较精细的分类。比如,从古到今的习惯用语上,有“杨柳”、“松柏”、“桃李”、“牛羊”、“虎豹”、“豺狼” 等合二名为一词的,就表现了分类上的意义。这些习惯用语,看来似乎很平常,但是,如果没有正确的观察和认识,是不会这样说的。这样的认识和现在的动植物分类学基本上是一致的。

《尔雅》中也表现了这样的动植物分类认识。《尔雅》中的动植物名称, 在排列上是略有顺序的,从它的排列顺序,不难看出古代比较精细的分类认识。

比如葱蒜类,《释草》中说:“蒮,山韭。茖,山葱。■,山■(同薤

——引者注)。蒚,山蒜。”把山韭、山葱、山薤、山蒜等植物名称排列在一起,表明它们是一类的。而韭、葱、薤、蒜等植物,在现在的分类学上认为是同一属的,称葱蒜属。

又如桋㘒类,《释木》中说:“桋,赤㘒;白者㘒。”显然,把㘒分为赤、白二种,自然是把桋和㘒看作一类。根据郭璞(276-324)注解,赤㘒树,“叶细而歧锐,皮理错戾,好丛生山中,中为车辋。白㘒,叶圆而歧, 为大木。”郭璞所说㘒树的叶形和现在的槭属相同,反映我国古代已经有“槭树属”的概念。其他如桃李类、松柏类、桑类、榆类、菌类、藻类、棠杜类等等,不一而足。

同样,在动物方面也是这样。例如蝉类,《释虫》中把蜩(蝉)、蚻(蝉的一种)、蠽(“似蝉而小,青色”,可能是炤燎,蝉的一种)、蝒(一种大蝉,可能就是茅蜩)、蜺(色黑而赤,可能就是寒蝉)等动物名称排列在一起,表示它们同属一类。这些不同种类的蝉,在现在分类学上属同翅目蝉科。又如甲虫类,《释虫》中说:“蛣蜣,蜣蜋。蝎,蛣■。蠰,啮桑。诸虑,奚相。蜉蝣,渠略。蛂,蟥蛢。蠸,舆父,守瓜。”把这些名称排列在

一起,显然是认为它们同属一类。蛣蜣,“黑甲虫,噉粪土”,就是现在的蜣蜋,属鞘翅目金龟子科。蝎又名蛣■,“木中蠹虫”,这是一种甲虫的幼虫。蠰,一名啮桑,“似天牛,角长,体有白点,喜啮桑树,作孔入其中,” 可能是现在的啮桑,属鞘翅目天牛科。诸虑,郝懿行(1755—1823)以为和啮桑同类,是甲虫的一种。蜉蝣,“似蛣蜣,身狭而长,有角,黄黑色,丛生粪土中,朝生暮死,猪好啖之,”可能是属鞘翅目金龟子科的一种,名叫双星蛂或角蛂。蛂,一名蟥蛢,郭璞注:“甲虫也,大如虎豆,绿色。今江东呼为黄蛢”,当是现在的金龟子,属鞘翅目。蠸,又名守瓜。“今瓜中黄甲小虫,喜食瓜叶。故曰守瓜。”现在仍然叫守瓜,是金花虫一类的昆虫, 属鞘翅目金花虫科。

古人把这些甲虫排列在一起,列为一类,可知他们已经有甲虫类的概念。甲虫在现在分类学上是鞘翅目的总称。

《尔雅》中所反映的比较细的动物分类,还有蚁类、蜂类、蚕类、贝类、麋鹿类、虎豹类、蛇类、鱼类、雉类、蛙类、鸱枭类等等。

值得重视的是,《尔雅》中还出现了“属”的分类概念。在《释兽》、

《释畜》篇中,有“寓属”、“鼠属”、“齸属”、“须属”、“马属”、

“牛属”、“羊属”、“狗属”、“豕属”、“鸡属”等名称。从各属所包含的内容来看,这里的“属”,和现在分类学上“属”的定义不尽相同。比如,“马属”所包含的动物有马、野马;也有騉、騉駼等良马;还有按毛色变异的不同而有不同名称的马达四十种之多:大抵是家马和野马两类,相当于现在分类上的马科。“鼠属”所包含的动物十多种,大多属现在分类上的啮齿目,其次是食虫目(■■)、食肉目(鼬)。■■和鼬之所以列入鼠属, 是因为它们外形跟鼠相似。其他如“鸡属”,基本上和现在分类学上的雉科同义。

综上所述,我国在三四千年前,就已经出现了古老的传统分类认识—

—有了草、木、虫、鱼、鸟、兽的区分;以后人们在这一分类认识的基础上,又把动物分为大兽和小虫两大类,而大兽包含羽、毛、鳞、介、臝五类。这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是我国生物学史上的一份宝贵遗产。

这一古老的分类认识,一直是我国古代分类学的基础。三国时期陆机

(261-303)注释《诗经》中的动植物知识,就直接用草木虫鱼鸟兽作为书名,称为《毛诗草木虫鱼鸟兽疏》,这不是偶然的事。直到明代,李时珍把动物药品分为虫、鳞、介、禽、兽、人等类,基本上还是承袭了《考工记》中所反映的分类方式,但是在排列次序上却表现了动物由低级到高级的发展顺序。这又是一大进步。

拙作《我国古代的动植物分类》一文,载《科学史文集》第四辑第 51 页,有“我国古代动植物分类示意表”,现在略作改动,附在这里,作为本文 的 总 结 。

比较细的动植物分类认识 - 图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