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在意料之中”——九届二中全会上，林彪已经发难，毛泽东称其“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

庐山，挺拔秀丽，高耸入云。

山顶上总是云雾缭绕，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千百年来，这座美丽的山峰以其独具的风采，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也吸引了无数政治家。中共中央的一些重要会议就是在这里召开的。

1970 年夏季，中共九届二中全会选在庐山召开。

8 月 20 日，周恩来又一次飞抵庐山。

庐山美景依旧，而周恩来却没有心情去欣赏它，因为，会议开幕后不久，就出现了令他始料不及的局面。

8 月 22 日，九届二中全会召开的前一天，周恩来到毛泽东的住所参加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参加这次会议的还有林彪、陈伯达、康生，九届二中全会原定要做两件事：一件事是讨论和修改将要在四届人大提出的新宪法草案；另一件事是讨论国民经济计划。在今天的讨论会上，毛泽东又提出一项新的内容，就是谈一谈形势。他认为，大家更关心的是形势，宪法修改草案可以发给大家看。毛泽东建议，由周恩来谈形势问题。他要求，把这次会议开成一个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不要开成分裂的大会，失败的大会。

毛泽东这样提出要求似乎是有感而发。

自从刘少奇被开除党籍，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以至被迫害致死后，国家主席的位置一直空在那里。毛泽东有他的想法，他的打算。1970 年 3 月 8 日，毛泽东提出召开四届人大和修改宪法的意见。并提出关于改变国家体制和不设国家主席的建议。然而，这个建议从一开始就遭到他的“接班人”林彪的反对。林彪有他的想法。自从“文化大革命”以来，他与江青一伙“既互相勾结又互相争夺”的矛盾日趋尖锐。林彪集团阴谋利用召开四届人大和修改宪法的时机抢班夺权，实现由林彪担任国家主席的企图。4 月 11 日，林彪提出，还是要设国家主席，并竭力要说服毛泽东担任国家主席。第二天，中共中央政治局将林彪的意见向毛泽东作了请示报告。毛泽东看后在报告上

批示：“我不能再作此事，此议不妥”。但是林彪坚持己见，一意孤行，林彪对叶群说：“国家还得设主席，一个国家没有主席不成。”叶群没有林彪那样含蓄，她曾更直截了当地对吴法宪说：“如果不设国家主席。林彪怎么办？往哪里摆？”一句话，道破了问题的实质。

毛泽东一再说明不要设国家主席。4 月下旬，他在一次政治局会议上以中国历史上三国的故事又一次提醒他们，不要再提这件事。他悦：孙权劝曹操当皇帝，曹操说，孙权是要把他放在炉火上烤。我劝你们不要把我当曹操，你们也不要做孙权。

为了达到设国家主席的目的，上庐山前，林彪、叶群等背着毛泽东、周恩来紧锣密鼓地进行准备。陈伯达和“文化大革命”以来追随林彪，结成死党的总参谋长的永胜、空军司令员吴法宪、海军政委李作鹏、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等积极配合。他们搜集了关于“天才”的材料，并布置人为林彪起草了关于宪法问题的讲话提纲。

8 月 20 日，林彪一行是带着他们的纲领、意见上庐山的。

或许，毛洋东有所预感，在 22 日的政治局常委会上向常委们发出了警告。

然而，陈泊达不知是听不出毛泽东的警告，还是有些忘乎所以，在 22 日的会上再次触及令毛泽东反感的设国家主席问题。他说：“主席做主席那个时候，咱们这个国家搞得很好，后来‘叛徒’刘少奇做主席，这个国家弄得有修正主义。”

毛泽东十分震怒，他说：”你们愿意要主席你们要好了，反正我不做。” 他决定亲自主持九届二中全会来解决这个问题。

8 月 23 日，九届二中全会在庐山礼堂正式开幕。毛泽东主持会议，周恩来向大会宣布了九届二中全会的议程。

周恩来没有想到，一向不大主动表示意见的林彪在事先没有向毛泽东和中共中央请示报告的情况下，突然抢先发言，打乱了政治局常委会事先拟定好的会议议程。

大会的秩序完全打乱了。

林彪的讲话最初较为含蓄。他说：“昨天下午，主席召集了常委会，对这次会议作了重要指示。这几个月来，主席对于宪法的问题和人代会的问题都是很关心的。宪法的修改、人大会的召开问题，都是主席提出的。我认为这很有必要，很合时宜。在国内、国外大好形势下开人大会和修改宪法，对于巩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成果，巩固和加强无产阶级专政，反帝反修斗争，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都是有深远影响的。”随即，他直接切入主题： “这次，我研究了这个宪法草案，表现出这样一个特点，就是肯定毛主席的伟大领袖、国家元首、最高统帅的地位，肯定毛泽东思想作为全国人民的指导思想，这一点非常重要，非常重要。”

参加这次会议的汪东兴回忆：

“林彪翻来覆去他讲他的这些观点，讲了一个来小时。他显然是有准备的。他讲话时，讲台上放着一个稿子。林彪的讲话，既没有讲形势，也没有讲其他新的问题。虽然台下有热烈的掌声，但我看到坐在台上的毛主席听得越来越不耐烦，明显的不高兴。周总理、康生也表现出着急的神态，陈伯达则听得很认真。

林彪讲完后已经四点半了。毛主席对周总理、康生说：‘你们讲吧！’语气中流露出不悦的声调。

周总理见此状况说：‘计划问题有本子，材料都有，我就不讲了。’ 康生也说：‘宪法说明已印发给大家，不讲。’

毛主席宣布散会。”

当天晚上，周恩来主持中央政治局会议。本来应该讨论国民经济计划，但是，空军司令员吴法宪转移话题，提出要中央全会明天听林彪的讲话录音。

那时，林彪是党中央的副主席，副统帅，毛主席的接班人。大家对吴法宪的提议不好提反对意见。这样，原来的计划难以进行下去。周恩来让汪东兴向毛泽东报告，毛泽东听后十分不悦，他间政治局的意见怎样，并表示： “大家同意我就同意。”

8 月 24 日，陈伯达、叶群以及军队中追随林彪的军委办事组成员吴法宪和李作鹏、邱会作，按照事前商量好的口径，分别在全会的华北组、中南组、西南组、西北组同时宣讲经林彪审定的“天才论”的材料。叶群在会上气焰十分嚣张，大讲要设国家主席和“天才论”，她说：关于“天才”的观点， “坚决不收回，刀搁在脖子上也不收回。”

整个庐山被闹得乌烟瘴气。

陈伯达参加的华北组会议闹得最凶。

当年华北组的组长是李雪峰，副组长是北京的吴德、天津的解学恭、山西的陈水贵、内蒙古的吴涛、军队的郑维山。编在华北组的还有汪东兴。

二十五年后，吴德在他写的“庐山会议和林彪事件”一文中是这样回忆的：

“8 月 24 日下午的华北组讨论会，陈伯达迫不及待首先发言，说：在宪法中肯定毛主席的伟大领袖、国家元首、最高统帅的地位，非常重要，是经过很多斗争的。他讲了一通‘天才沦”和设国家主席问题，并闪烁其词地提出有人反对毛主席，‘利用毛主席的谦虚，妄图贬低毛泽东思想’。并且说有人听说毛主席不做国家主席了，就高兴得手舞足蹈了。这个讲话很有煽动性。

汪东兴跟着讲了话，主要的意思是设国家主席，由毛主席担任国家主席。他也讲了有人反对毛主席的问题。

当时，陈伯达讲话，大家还有疑惑，汪东兴一讲就不同了，他是毛主席身边的人，别人更多地是相信他的讲话。

散会后，吴忠告诉我发言的情况，他说陈伯达、汪东兴讲了话，提出有人反对毛主

席。

我急忙问，是谁反对毛主席。

吴忠说，他们没有点名，不知道是谁。这时，大家已经议论纷纷了。

晚上，我和李雪峰在会场碰到了汪东兴，我问汗东兴：有人反对毛主席，是什么人。汪东兴说：‘有人，枪杆子，笔杆子。’

我问李雪峰，李雪峰说他也不清楚。我更不明白这是指什么人了。

晚上 11 点多钟时，我和李雪峰、解学恭吃夜餐，李雪峰的秘书黄道霞在华北组的简

报组，他参加了整理简报的工作，他把整理好的简报稿子拿来送审。简报的内容就是陈伯达和汪东兴的讲话内容。解学恭拿着稿子看了一遍，改了几个字。我没有参加会，发言的具体情况也不了解，我对李雪峰说，印发简报你们签字就行了，我就不签字了。

李雪峰说，简报是本着有文必录的原则整理的，签字付印是照例工作，你就签个字

吧。

这样，我也就在要付印的简报稿子上签了个‘吴’字。

我们签完字后，简报就送中央办公厅了，很快印好就发了。这个简报就是华北组的第 2 号简报，全会的第 6 号简报。”

8 月 25 日，这份简报送到林彪处。林彪看后称赞说：“听了那么多简报，

数这份有份量，讲到了实质问题。”

这份简报和陈伯达等在庐山的种种不正常活动，进一步警觉了毛泽东，使他更深刻地看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认为，是应该让林彪一伙清醒的时候了。

当天下午，周恩来参加了毛泽东召开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会上决定，全会分组会议立即体会，停止讨论林彪讲话，并收回 6 号简报。周恩来在发言中强调要团结在毛泽东为首的党中央身边，“要一心一德，不能再离心离德。”

与此同时，周恩来看到吴德的一封信，信中反映，北京组的聂元梓也在到处搞串联活动，要揪反对毛主席的人，因此，当晚，他找到吴德，指示他组织代表中的工人同志开个会，批评聂元梓解决她串联的问题。

那几天，周恩来紧张极了，常常忙得不能睡觉。他连续找陈伯达、吴法宪、邱会作、李作鹏等谈话，批评他们的作法，并要他们作出检讨。

月 31
日，毛泽东在陈伯达搞的《恩格斯、列宁、毛主席关于称天才的几段语录》上写了”我的一点意见”，严厉批驳了陈伯达。意几书中写道： “我跟陈伯达这位天才理论家之间，共事三十多年，在一些重大问题上从来没有配合过，更不去说很好的配合”“这一次他可配合得很好了，采取突然袭击，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

这是毛泽东下决心反击林彪集团的重要信号。

此后，全会主题转到讨论毛泽东的”我的一点意见”上来。

月初，周恩来分别参加了全会华北组、华东组和西南组的会议，对陈伯达及其干将进一步提出了严厉批评，责令他们向党中央做出检查。这时，
在会议前一直留守北京的黄永胜刚上山不久，见势不好，赶忙销毁了他按林彪旨意准备好上庐山“开炮”的讲话稿。

在这场斗争中，周恩来可以说是最忙的一个人，他的秘书顾明后来回忆说：“周恩来同志连夜找林彪的几个主要党羽谈话做工作，挽救党的严重危机。我们住在恩来同志的楼上，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下楼时，见到心脏病专家胡旭东大夫和护士带着氧气瓶守在恩来同志办公室门外，恩来同志还在苦口婆心地做工作，己连续 30 多个小时没有休息，又有心脏病，怕出意外，随时准备抢救。”

9 月 6 日，党的九届二中全会闭幕。

在闭幕会上，毛泽东谈到庐山会议这场斗争时说：

庐山是炸不平的，地球还是照样转。极而言之，无非是有那个味道。我说你把庐山炸平了，我也不听你的。你就代表人民？我是十儿年以前就不代表人民了。因为他的认为代表人民的标志就要当国家主席。我在十几年以前就不当了嘛，岂不是十几年以来都不代表人民了吗？我说谁想代表人民，你去当嘛，我是不干。你把庐山炸平了，我也不干。你有啥办法呀？

毛泽东继续强调全党团结的意义。

他说：“不讲团结不好，不讲团结得不到全党的同意，群众也不高兴。” “所谓讲团结是什么呢？当然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基础之上的团结，不是无原则的团结，提出团结的口号，总是好一点嘛，人多一点嘛。包括我们在座的

有一些同志，历来历史上闹别扭的，现在还要闹，我说还可以允许。此种人不可少。你晓得，世界上有这种人，你有啥办法？一定要搞得那么于干净净，就舒服了，就睡得着觉了？我看也不一定，到那时候又是一分为二。党内党外都要团结大多数，事情才干得好。”

毛泽东的讲话深得全党的拥护。周恩来在发言中号召全党，要“严于责己，宽于责人”，在毛泽东思想原则基础上更加团结，共同对敌。

中央决定，对陈伯达进行审查。周恩来在全会上周密布置了批陈整风的三项战斗任务，一、首先加强中央委员会的成员一直到全党的学习；二、继续进行斗、批、改；三、要抓革命、促生产、促战备。

在庐山会议闭幕会上，还通过了宪法修改草案和中央全会公报。

由于毛泽东和党中央及时识破林彪集团的阴谋活动，平息了他们在庐山掀起的这场巨大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