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沉思之十五——生命信息系统的破坏

心理失衡来自不平等的待遇。

教育只有尊重孩子的人格才能完成。

教育的对象是人。教育必须研究人的问题。人作为一个生命个体最容易出的问题:一个是生命的代谢系统的各种器官可能在运转中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一个是生命的精神信息系统在接受和处理信息的过程中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代谢系统的问题由医院和医生来解决。信息系统的问题要由懂得心理的医生、教师和家长来解决。今天所说的思想政治工作实际上是人的心理工作。思想问题不就是出在人的心理吗?

上学以后,孩子遇到的第一个障碍,不是接收信息的系统出了毛病,而

是心理上找不到在家里的惟我独尊的感觉或者说找不到受宠的感觉。在新的群体里,孩子仍以惯性运动的方式寻找被关心和注意的中心角色。可每一个孩子都或多或少地感觉到,自己不是这个群体的中心。这种感觉经常让孩子不知所措。孩子渴望被注意,而得不到关注,渴望受宠,却得不到宠爱,失宠的痛苦在隐隐地折磨着他的心灵,由于渴望导致对宠爱变得敏感,最后对受宠的孩子产生嫉妒。

上学,实际上是离开家门,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面对新的环境和群体, 孩子在心理上不可能有所准备,对接收到的各种新的信息,一时还不知道如何处理。孩子表现出来的各种反应都是正常的。渴望被接纳、被承认和被欣赏的需要时时刻刻在影响着孩子的情绪和学习态度。在新的群体里,孩子一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和角色,不知道怎样与人相处。原本放松的心灵被统一的标准纠结起来,在努力向一个标准靠拢的过程中生命失去了平衡。一年级孩子的很多问题,都来自这种心理失衡。

二 大脑不过是生命的一个信息处理器。开智的教育不仅仅局限于书本。

生命有自我训练的一套系统。教育是从外向里灌,不考虑吸收问题,强压给受教育者的。自我教育是从内向外扩张,以吸取法接受学习的。通过手和脚的运动,通过爬行、站立、行走、奔跑、跳跃等一系列运动进行生命的自我调解,并通过这一系列活动来开发智力。

开发智力有两个渠道:一个是接触外界信息,以吸收法进行学习;一个是释放能量,以表现自己的各种才能发现自己的能力,逐渐形成一套自我确认和自我肯定的行为方式。

中国人看重生命体会、体验和体察对智能的开发,强调用整个生命去感觉和领会的方式进行学习。学习不光是头脑的事。头脑不是孤零零的,头脑要靠身体各个部位供给信息。信息来源越多,渠道越广,头脑的判断和加工、筛选能力就越强。如果人只会一种学习,只会用眼睛看、耳朵听、手写,信息来源就会减少。大脑习惯了处理一两个信息渠道提供的信息,大脑的功能也相对地减弱了。大脑是在指挥控制各个系统传递的信息发育的。孩子没有运动,大脑就得不到开发。智力开发的最大秘方是运动,让生命的各个系统在运动中得到协调发展。

生命自我开发的方式是运动,靠生命的各个器官来进行学习,吸收各种信息,储存各种信息。头脑是靠各种信息来判断和思考的。

大脑不过是生命的一个信息加工和处理器。信息量少,自然处理的机会就少,能力就得不到开发;信息量大,处理和加工信息的机会就多,能力自然就能得到开发。

名次是一个不确定的金字塔,

想登上塔尖和怕从塔尖上掉下来都是一种折磨。

孩子被考试、名次、排榜压得抬不起头来。竞争这个成人社会最具激励作用的口号,也深入到中小学生的世界里,而且仅仅局限书本知识测验这件事上。其实,学习书本知识不过是人接受教育的一个内容或者说是一种能力的训练,就像动物训练后代跑、跳、扑、抓一样,跟名次、竞争毫无瓜葛。学习本身是一个自娱的过程。生命就是在这种自娱中打开所有器官,不断吸

收各种有利于生命生长的养料的。如果学习跟名次、竞争联系起来,人就忽略了学习所产生的乐趣,而被迫围着名次转,名次也就成了一中无形的压力, 像悬在心头的一把尖刀,时时在恫吓着心灵而把人对生命的热爱和对生活的热爱扫荡一空。更何况排名次完全是一种否定性教育,它以否定多数人来保住少数人。

排名次又是一个不确定的金字塔,它只允许一个人登上塔尖。但谁也保不住不掉下来,害怕登不上塔尖和害握从塔尖上掉下来折磨着所有的中小学生。

因害怕排名次而厌倦学习,因厌倦学习而厌倦生命,最后导致心理疾病和自杀的现象越来越多地困扰着每一个家庭。

当分数荣升为衡量孩子的惟一标准时,

千姿百态的孩子个个钻进这个死框框里走不出来。

孩子有三怕:一怕老师公布考试分数和名次,二怕家长询问分数和名次, 三怕周围的亲戚和邻居关心分数和名次。而恰恰大考小考都逃不过这三关。似乎成人对孩子都只关心一件事——分数和名次。似乎全社会看孩子都一个标准——分数和名次。于是,每个孩子都被这个标准筛上筛下。这个标准不仅成了孩子欢乐和痛苦的发源地,也成了家长荣辱和悲喜的加工厂。

孩子是千姿百态的,教育的目的是充分挖掘千姿百态的孩子的各种潜能,并使之得到充分发展。而分数只有一个标准,拿一个标准来衡量千姿百态的孩子,怎么能不出现差错呢?孩子是生动活泼的,生命在生长的过程中随时随地会迸出各种火花。可分数却是死的,用死的标准来匡定活生生的孩子,怎么可能得出公正的裁判呢?孩子的能力需要多层面、多空间、多角度的开发,而分数只测量一个方面的能力,怎么可能是对孩子的权威评价呢?分数和名次只能证明孩子在接受书本知识方面的记忆和能力,而不能证

明孩子的全部能力。当分数和名次成了评价孩子的惟一标准时,这个标准就具有了绝对的不可动摇的权威性,并以否定的面孔对待每一个孩子,离标准近,就得到肯定,离标准远,就被否定。因为被否定就意味着将失去更好的学习的机会,迫使家长拉着孩子不顾遭受否定的一次次打击,拼命地向这个标准靠拢。结果只有极少数人能靠近它,多数人得品尝被否定的苦水。

以分数作为衡量孩子成长的惟一标准,打破了、扰乱了我们教育孩子的所有秩序。

否定是培养自卑的温床,自卑是让心灵变黯失色的催化剂。一个总遭否定的人,很难自信;一个不自信的人,很难对生活充满热情。

否定如同乌云,随时能遮住心灵的阳光,让人看不清自己。长期遭受否定而得不到肯定的孩子是难以建立自信的,而缺少自信的人心理难以健康。

如果分数成了荣辱的分界线,

那么总有一些孩子和家长被钉在耻辱柱上。

我们和孩子一起被绑在分数的战车上,跟着孩子一起沿着分数划定的路线奔跑着。孩子在榜上有名还是无名,孩子考试的成功和失败不单单是孩子个人的荣辱,也是家长的荣辱标志。当孩子总爬不上由分数垒起的金字塔的塔尖时,家长和孩子就一起被钉在耻辱柱上。

考试已不再是孩子个人的事,也成了家长的事。分数在学校折磨着孩子,

回家便折磨着家长。孩子考好了,扬眉吐气,家长也跟着扬眉吐气;考砸了, 孩子垂头丧气,家长也跟着垂头丧气。分数像一个无法逃避的魔鬼一样,穿行在孩子和家长中间,随心所欲地捉弄着每个家长和孩子。

为什么一些家长不能容忍孩子失败,甚至失去理智地摧残失败了的孩子,把一个没考好的孩子推下楼,发疯地痛打考试不及格的孩子?

为什么家长那么害怕孩子失败?学习本是孩子自己的事,要孩子自己独立完成,失败和成功也应由孩子自己来承受。既然家长都知道不能代替孩子走路、吃饭,那也一定知道不能替代孩子承受来自学习的成败。

可当分数一和荣耀与耻辱挂钩,分数一和贵贱好坏沾边,无论怎样理智的家长都不能无视孩子的成败。因为分数的荣辱照在孩子的头顶时,也照在了家长的头顶;害怕失败,害怕沾上失败的耻辱便像笼罩着空气的幽灵一样, 死死地纠缠着每一个家长,迫使家长不得不向孩子无限地施加压力。

让孩子给自己雪耻,让孩子给自己争光,像病毒一样蔓延着,干扰着每个家庭的正常的生活。

孩子怕公布成绩,怕开家长会;家长同样也怕公布成绩,怕开家长会。那张方寸之地的试卷,那个由 1 至 100 的数字的增减,在折磨着孩子,也在折磨着家长。

教育本来是帮助和催促人成长的方式,可教育一掺杂荣辱观,教育对人便具有了摧残和折磨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