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的军事实践和军事思想研究

张作文

周恩来不仅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位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中国共产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卓越领导人，而且还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家，中国共产党军事运动的主要开拓者和奠基人之一。

大革命时期，他先后担任中共广东区委员会委员长、常委并兼军事部长，中共江浙区军事委员会书记，中共中央军委委员、中央军事委员会书记；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国民革命军第 1 军第 1 师党代表，第 1 军副党代表，东

征军总政治部总主任，国民革命军第 1 军政治部主任。当时正值国共合作，他参与领导了讨伐军阀陈炯明的两次东征。蒋介石制造“中山舰事件”后，他和毛泽东曾主张给予反击。这个时期他在《军队中的政治工作》、《国民革命军及军事政治工作》等演讲中，对军队的性质、作用及政治工作的基本任务，从理论上作了阐述。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他先后担任中央军事委员会书记、红军总政治委员兼第 1 方面军政治委员、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在遵义会议的决议中规定，周恩来“是受党内委托在指挥军事上下最后决心的负责者。”(1)在这个时期，他同贺龙、叶挺、朱德、刘伯承等领导了南昌起义。1933 年春，同朱德指挥 1 方面军取得了第 4 次反“围剿”的胜利。1935 年 1 月在遵义会议上，支持毛泽东的正确主张。遵义会议后，协助毛泽东领导红军实施高度灵活的运动战，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摆脱了数十万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取得了战略转移中具有决定意义的胜利。抗日战争时期，他担任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除代表中国共产党长期在国民党统治区做统一战线工作外，还先后领导中共中央长江局和南方局的工作，有力地指导了华南敌后抗日武装斗争。解放战争时期，他担任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兼代总参谋长，协助毛泽东组织指挥人民解放战争，直接参与一系列重大军事行动的决策和实施。1954 年 9 月以后，虽未再担任军委的领导职务，但作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副主席和国务院总理，仍然参与军事斗争和军队建设等重大问题的决策，有些还具体组织领导实施。

在半个多世纪的岁月里，他和毛泽东、朱德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一起，对发动、组织、领导中国无产阶级的军事运动，对创建人民军队，对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军事科学、创立毛泽东军事思想的科学体系，对组织指挥历次革命战争的胜利，对推动人民军队的现代化、正规化、革命化建设都作出了极为重要的贡献。

一周恩来是中国共产党在军事问题上最先觉悟并付诸实践的少数领导人之一

中国共产党从创建到大革命失败前夕的一段时间里，全党直至中央对军事的重要性的认识是不足的。虽然在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制定的党纲里，提出了以无产阶级的革命军队推翻资产阶级，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废除私有制，直至消灭阶级差别的奋斗目标；党的早期领导人李大钊、陈独秀、翟秋白、蔡和森等，在他们的著述中对军事的重要性也曾论及，但他们有的未及实践就被敌人杀害了；有的只是提出了这一思想，并未实践。陈独秀在

为中国共产党扩大的四届三中全会起草的《农民运动决议案》中还对农民的武装规定了种种限制，规定农民武装“不可有常备的组织”，“不要超出自卫的范围”。因此，这个时期党的工作重心仍然放在民众运动方面。如 1921

年第四季度到 1923 年一年多的时间里，就组织领导了一百多次罢工斗争，参

加罢工的人数达 30 多万人。

在这个问题上，据笔者能够查到的文献资料看，周恩来是中国共产党内最先觉悟并付诸实践的少数领导人之一。早在 20 年代初，他在旅欧期间一方面刻苦学习科学文化知识，一方面结合中国近百年来农民运动屡遭失败的教训，认真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深入地考察欧洲各国政治、经济和工人运动情况，特别是苏联十月革命的成功经验。经过对当时流行的各种思潮、主义进行反复比较，他认为社会主义已成为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改造中国的出路，必须用马克思主义作指导，走苏联十月革命的道路，用暴力革命推翻地主资产阶级的反动统治，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同时，他也为自己确立了无产阶级的世界观，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周恩来的暴力革命思想最早见诸于1922 年 12 月的《评胡适的“努力”》一文中。他针对胡适宣扬的“好人政府”的错误观点，鲜明地指出：“在世界帝国资本主义和军阀的支配之下” 的中国，不打倒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统治，而想“建立‘好人政府’，实现其政治主张，这不是做梦么？”“真正革命非要有极坚强极有组织的革命军不可。没有革命军，军阀是打不倒的”。(2)1923 年春在致邓颖超的信中，他引述法国共产党领导人罗莎·卢森堡的话“我们要无军队便不能革命”，赞赏这是“见到之语”。(3)后来他又进一步指出：军队是臣迫阶级的一个工具，“压迫者拿这工具去压迫人”，被压迫阶级觉悟的时候“也可利用这工具去反抗他们的压迫者，推翻压迫者的势力”，“造成他本身的武力，达到世界革命的成功。”因此，“军队的组织更有重大的意义！这军队便是实现我们理论的先锋”。(4)

认识了真理就全力为之奋斗。周恩来认识了掌握革命武装的重要性，就积极投入和推进中国共产党的军事运动。

1924 年国共两党合作实现后，孙中山在苏联和中国共产党的帮助下，决定在广州黄埔成立一所训练革命军事干部的学校，并决定请中国共产党派一批优秀党员到学校担任军事、政治工作。周恩来根据中共中央的决定于 1924

年 12 月初到黄埔军校工作，先后担任政治教官、政治部主任。与周恩来一起在黄埔军校工作的还有恽代英、肖楚女、熊雄、叶剑英、聂荣臻等人。这样，周恩来就以黄埔军校作基地，开始了培养革命的军事政治干部和创建革命军队的伟大创造性活动。他根据列宁创建苏联红军的经验，首先着手加强军校政治部的各项建设工作。一是成立了中共黄埔特别支部，以加强党对军校的领导。二是建立健全政治部的各级组织，设立了指导、秘书和编纂三个股，从第一期毕业生中连选共产党员担任各股主任。三是改革了教学内容，规定军事课程和政治课程并重。除军事课程外，增加了政治教育的内容，制定了

《政治教育大纲草案》。增加的政治教育内容有《社会进化史》、《苏联研究》、《三民主义》、《中国革命问题》、《中国农民运动》、《中国职工运动》、《中国政治经济》、《国民革命概论》、《帝国主义》、《各国革命史》和《军队中政治工作》等。主要是使学员明了“中国如何受列强压迫，军阀压迫，以及农工商各界之痛苦，告以解除压迫与痛苦之途径”。(5)还建立了周会制度，每周邀请党政要人和知名学者到校演讲。毛泽东、廖仲凯、

张大雷、苏兆征、吴王章、宋庆龄、汪精卫等，都曾到学校作过专题报告。周恩来更是常常向学员发表演讲，演讲的题目主要有：《军队中政治工作》、

《国民革命军及军事政治工作》和《武力与民众》等，对提高学员的政治觉悟，划清新旧军队的界限起了很大作用。第一期在军校学习的学生共 645 人，大部分是中国共产党从各地动员来的进步青年，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共产党员和社会主义青年团团员，仅第一期就有 80 多名共产党员，第四期政治班有

99 名共产党员。其中有不少人成了中国共产党后来独立领导武装斗争的骨干。从一定意义上说，正因为有了这样一批革命骨干，中国共产党才能够在1927 年有力地回击国民党右派的反革命阴谋，举行闻名中外的“八一”南昌起义，使中国共产党走上了独立领导武装斗争的道路。也正因为有了这样一批骨干，中国共产党才能够取得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其次是，他在参与领导黄埔军校校军参加讨伐广东军阀陈炯明的两次东征作战中，根据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军队建设的基本原理，结合中国的实际对改造国民革命军和创建革命军队的政治工作进行了大胆地探索，制定了一套政治工作制度。这一制度的主要内容：一是结合部队在行军作战中出现的思想问题，对部队加强政治思想教育；二是给部队规定了严格的纪律；三是打破旧军队的传统观念，建立官兵一致的新型关系；四是组织战地宣传队；五是开展群众工作，帮助群众建立各种组织。这套政治工作制度不仅对取得两次东证作战的胜利起了重要保证作用，而且也为后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创建和制定完善的政治工作制度奠定了基础，可以说周恩来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的开拓者和奠基人。毛泽东后来在总结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经验时对此曾给予很高评价：“那时军队有一种新气象，官兵之间和军民之间大体上是团结的，奋勇向前的革命精神充满了军队。那时军队设立了党代表和政治部，这种制度是中国历史上没有的，靠了这种制度使军队一新其面目。一九二七年以后的红军以至今日的八路军，是继承了这种制度而加以发展的”。(6)

周恩来在中国共产党正式创建自己的人民军队之前，率先创建了一支由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的革命武装。大革命初期，由于全党对军事的重要性认识不足，特别是党的主要领导人陈独秀推行右倾投降主义路线，不敢去武装群众，不主张建立自己独立领导的革命武装，把军队交给资产阶级，只帮助人家做政治工作，所以在国共两党实现合作后，中国共产党就全力帮助国民党发展国民革命军。当时国民党共有 6 个军，周恩来任 1 军政治部主任，共产党员李富春、朱克靖、廖乾吾、林伯渠分别担任 2、3、4、6 军的政治部主任，负责政治工作。这种情况，直到 1925 年蒋介石开始限制共产党人在军队中的活动，企图把共产党员排挤出军队时，共产党人才开始抓自己的武装。1925 年 11 月在第二次东征的途中，蒋介石公开要周恩来把所有在黄埔军校和军队中的共产党员的名单交给他。周恩来以无产阶级革命者的洞察力和高度的革命警惕性，识破了蒋介石的险恶用心，以事关重大需请示党中央为由，严正地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并积极倡导和亲自组织成立了以大元帅府“铁甲车队”为基础的国民革命军第 4 军独立团。共产党员叶挺、周士第分别担任团长和参谋长。其余各级干部也是由周恩来从黄埔军校调来的共产党员担任。周恩来对这支部队的建设十分关心，除在独立团建立了中国共产党的组织（团有支部，连有小组）和亲自过问干部的任免、人员补充外，并亲自制定干部和士兵的训练计划，编写政治教育提纲。他还经常听取叶挺的汇报，

给予具体指导。这个团名义上属国民革命军第 4 军建制，实际上受广东区委直接领导，是中国共产党在正式创建军队之前，由中国共产党直接领导的第一支革命武装。

二周恩来是具有中国特点的革命武装斗争道路的开拓者和倡导者之一革命党人经过艰苦曲折的斗争，在确定革命的奋斗目标之后，究竟采取

什么样的形式和道路实现这一目标，就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周恩来在

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武装斗争之前，就根据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革命的基本原理，结合中国的实际，运用辩证唯物主义的方法，对中国革命应该走什么样的道路问题，进行了大胆认真地探索实践。在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武装斗争之后，他又站在全局的高度，对各地红军特别是他自己领导武装斗争正反两方面经验的反复比较，认定中国革命必须走武装夺取政权和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