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

旧时，天桥市场有很多卖艺的，摔跤、耍叉、耍中幡、耍狗熊、变戏法儿的等等，五花八门，花样繁多，通称是吃“江湖饭”的。其中多数人由于生计艰难，没有出路，只得搁场子卖艺，俗云“人穷了当街卖艺：虎瘦了下山吃人。”天桥的艺人，尤其是练武术的把式，不论是否有过硬的功夫，却都是以说当先，嘴上得有能说会道的功夫。

练武的把式通常都是先拉好场子，摆上刀枪架，但先要练嘴上的功夫。有时艺人自己就先咬破这个豆儿，开口先说：“人们部说，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光说不练那叫嘴把式；光练不说那叫傻把式；若要连说带练，那才叫好把式哪！练到了，说到了，好叫您瞧出个门道。我们可不敢说武艺高强， 只能说是初学乍练，练的好与不好，众位包涵着瞧。今天我们俩人练一套‘单刀破花枪’，众位看那条花枪怎么扎法，我怎么冒险进招。常言说得好，大枪为百般兵刃之祖，花枪是百般军刃之鬼。大刀为帅；棍棒为王。救命的枪， 既好赢人，又好护身。舍命的刀，练的时候，我得舍出命去，练得让众位瞧着拍掌叫好。叫好了怎么样呢？众位得捧捧场，帮几个钱。住店要店钱，吃饭要饭钱，上有天棚，下有板凳，官私两面的花销。我们练完了，众位大把的往场子里扔钱，你明理，我沾光。我们不恼别的，就恼一种人，他卓不走晚不走，等我们练完了，一腔子卖到这儿了，他转身一走，饶不给我们钱， 还把花钱的给挤走啦。这种人好有一比。”说到这里，帮场的伙什必问：“比作什么？”他接着说：“就比作我们做熟了一锅饭，他给扔上一把砂子，简直缺了大德啦。我们可不是都要钱，也不恼人白瞧白看。家藏万贯，还有个一时不便嘛，赶巧碰着您没带零钱，您只管放心，脚底留德，给我们多站一会儿，助助威，我们要高看您一眼，如同看我们的家堂佛，瞧他祖宗哪！话我们是交待完了，还得再托付托付，大把往场里扔钱的，我作个揖。我们练完了，没带零钱给我们站脚助威，不走不散的，我作个揖。那早不走晚不走， 我们要钱他才走，脚底下不留德的——”说到这里怔一怔，用眼往四外一扫， 说：“我也给他作个揖⋯⋯叫他养儿养女往上长⋯⋯”

等把围在场子周围的观众用话都“扣”住了，才开始练武艺。他们练的不过只是些“空手夺枪”、“单刀破花枪”、“拐子破棍”等简单节目，就将刀枪道具往场子里一横，向四外一作揖，说“得啦，众位父老兄弟，有钱的您帮个财缘：没带钱的您帮个人缘；咱再给那些不走不散的作个揖⋯⋯” 帮场的伙计把小笸箩一端向四面观众敛钱去了。合着练了不足 10 分钟，说了

倒有 20 分钟。故老北京人常用“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这句活指斥那些说得多，做得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