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经济是主体的经济

在知本家看来，知识和信息首先是一种能动的力量，是一种独立于物质资本的力量；知识资本可以决定物质资本，信息的力量可以战胜物质的力量。

我们以往说的知识经济中的知识，只是一种对客观世界的适应性反映，是对既往形成的规律的捕捉，并不总是与主体的能动性联系在一起。我们说的知识，更多是客体知识，是关于事物的科学知识。在客体知识面前，人的位置缩得小小的，而物质规律放得大大的。但这不是知识经济的本意，知识的本质是创新，是主体对未来的塑造。知识经济的本意，是张扬人的本质。知识经济是人的本性超越资本物性的经济。

在工业文明中，分工创造财富，但分工同时还使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和异化。在信息文明中，融合不仅创造财富，而且使人的本质力量复归，复归到存在的、活生生的人本身。人的本质的复归，是知识经济的最高境界。事实上，企业内部的数字神经系统，和企业外部的商业生态系统，都在从资本的物质分隔性向生命的有机性复归，都强调生命的“一”。追根溯源到哲学上，生命的主体性才是技术融合与业务融合的根本动力。

我们说信息经济整合传统资源，用什么来整合？离开了主体的能动性，是不行的。在真正的主体性中，未来不是对过去的适应，未来需要由人来创造。

宋朝弟说：“我坚信我们肯定会成功，因为我们找到根据了。信息时代的企业更多的是靠艺术，因为它的对象不是自然界而是人。”

宋朝弟：“我不聪明，智慧比聪明重要。对物一定要唯物，对人一定要唯心。跟人打交道想什么有什么，跟自然斗想啥没啥。”

这是不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宋朝弟的解释是：“不一样，我的对象是人，后者的对象是自然界。跟人干想什么有什么，跟自然斗想啥没啥，你哭它都不理你。自然科学有自然科学的规律，社会科学有社会科学的规律，对人一定要唯心，对物一定要唯物，人的精神需求就是唯心主义，

物质需求就是唯物主义，如同我们公司，4 楼（蓝领）是唯物，5 楼（白领）是唯心。”

宋朝弟的理论在表述上，可以说很不标准，很不正规，这造成了许多人的误解。然而宋朝弟理论中真正的精华，是一个还没有被人们广泛理解的东西：他第一个看出知识经济不是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经济，而是人的本质复归的经济。人的本质力量回复到自身，所以人能决定世界，而不是被世界单方面地决定。

说主观决定客观，人们不一定能接受；但说主体决定客体，就值得人们认真思索了。因为人类历史，正是一个从以主体为中心，到以客体为中心，再到以更高的主体为中心的发展过程。农业时代，人是主体，没有分工和分化，他的存在和本质是一致的。但自给自足使他缺乏效率。到了工业时代，劳动者个人不再能起到主体的作用，因为时代把本质赋予了物质对象世界，赋予了物质生产资料所有者，个人只能在分工的格局中充当一个没有生命的零件。物质生产虽然提高了效率，但人被物所整合，被物所异化。信息时代，给了人重新做人的机会。物质资本不再能支配知识的拥有者，劳动者因为拥有知识而可能重新成为整合世界的主体。

知识本身并没有这样的力量，是人使知识具备了这种力量。这不是唯心主义，是实践论。其实，宋朝弟的思想，并不是无中生有。人类思想中，本来就有这样的倾向。

歌德曾说：“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你当他是什么样的人来对待，那他将仍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当他是他能够是或应当是的人来对待，他就会变为他能够是或应当是的那种人。”

戴布拉·艾米顿的《智慧的觉醒》（中文版译为《知识经济的创新战略》）是我看到的谈知识经济的所有书中，境界最高的一本，因为惟有她上升到主体的高度，来诠释知识。

她以莲花为书的封面，并在书中引用了一首“莲花诗”：正如莲花在生长，/突破泥土的黑暗，/只有浮出水面，/鲜花才盛开，/出污泥而不染。/ 正如人类的思想，/萌发于人类之躯，/要想展示其闪光的火花，/只有摆脱了自身的激情和无知的混浊，/转变了根深蒂固的旧观念，/才能散发出光芒四射的新思想——觉悟。

把知识理解为觉悟，才能使人超越认识的客观对象，复归到主体。

格雷·汉默尔在《重构竞争的基础》中也指出：“创造未来的巨大挑战不是预见未来。并非前方只有一个未来会实现，而惟一的挑战是要力图预见到潜在的几种未来中哪一种会最终实现。相反，我们的目标是要力图想象出一个可信的未来——一个你能创造的未来。”

英国最杰出的商业哲学家查尔斯·汉迪《在不确定中寻找真理》中指出： “未来的激动人心之处在于我们能够塑造它。”在谈到海森伯格的不确定性原则（测不准定律）时，他指出：“我们需要学会接受混乱和不确定性，学会处之泰然，学会不在找不到的地方寻找确定性。”

他还指出：“你的生活只能是迈步走进充满不确定性的前方，然后在不确定中努力创建自己的安全岛。”

查尔斯·汉迪还有一些关于主体经济的说法，如：你不能认为未来是过去的继续；事实上，我们必须把未来看作一系列的不连续事件，而我们必须学会在大踏步前进中接受这些；你必须抢在难题的前头，必须创造世界；不

论是关于组织还是社会或者你自己的生活，你对未来的理解应当是领导未来，而不是被动地适应未来；我们不能等着别人来给我们提供安全的工作和长期的职位。我们必须决定我们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然后去创造这样的生活；因此，提供一个宗旨成了组织的责任，如果它们想留住优秀人才的话，就必须创造出一个理想；我认为，生活中重要的而最令人满意的是一种超越自我的目的感；别让过去阻碍了你的未来。因为未来将是不同的。我们必须忘记过去的行事方式，以利于在未来行事等等。按照这样的理论原则，积极的生活才应是信息经济的真谛。

积极，意味着人作为自己的主人。

分工创造财富被融合创造财富取代后，人的时代就到来了。因为，融合的本质是生命。生命只有在人的能动的、活的生活中体现。分工带来的异化，曾扼杀了人的这种生命的冲动，使大众消极地生活。而生命属于未来，生命是指向未来的进化冲动。在未来的经济中，财富属于把握了积极生活准则的人。所以有数字神经系统，有商业生态系统。这已不再是比喻，而是明天的现实。生命是复杂系统自组织、自协调的进化。牛顿体系用分工的方式处理复杂系统，把复杂系统在分工分层中，分解为一个个局部的简单系统。但是，在分解中，个体的生命消失了。数字生态系统，就是要在复杂性中，恢复经济生活中人的主体性和生命的单一性。从这个意义上，说简炼为美，实际是在说生命为美。

这是从农业文明到工业文明，再到信息文明，社会发展否定之否定的必然。知识经济需放在这个大背景下界定。从这个新视角看，一些传统眼光中离经叛道的东西，可能正在长出新经济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