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新经济理论：直接经济理论

就在美国人推出新经济理论的同时，中国人自己的新经济理论也在同步推出。

来自美国和中国的新经济理论，都坚定地站在代表时代方向的 IT 知本家的立场上，对经济学体系进行全新解释。

与美国人的理论比较起来，中国人自己的新经济理论尽管没有美国人那么多建立在实践基础上的数据的支持，但比长于经验归纳的美国人，更多一分理性演绎，分析也较深入。

“直接经济”理论就是国产新经济理论的重要代表。“直接经济”这个提法，是在奥地利经济学家庞巴维克用于描绘农业经济的“直接生产”和工业经济的“迂回生产”的提法基础上，对信息经济的一种概括。直接经济理论从人类生产方式的历史发展角度，抓住信息经济中生产者与消费者融合这

一实质特征，把信息经济表述为生产者与消费者在信息技术生产力基础上的直接统一的经济形态。

直接经济理论，最早是由姜奇平在网络文化丛书中的《21 世纪网络生存术》中系统提出的。在这本通俗性的著作中，作者系统介绍了直接经济的基本原理，它的资本理论、分配理论、管理理论和基本经济数学模型。从学术角度看，这部著作最主要的理论创见，是在费雪方程式（PQ=MV）的基础，总结出了扩展费雪方程式（MV=BH）。从而在继承前人关于农业价值与工业价值转换方程式的基础上，直接得出了工业价值与信息价值的转换方程式。

尽管经济学界对用通俗形式表达的学术思想不屑一顾，但“直接经济” 理论在中国 IT 产业迅速流传，得到企业家的欢迎，张树新、宋朝弟、曾强等一大批有影响的企业家，都纷纷认可了直接经济的提法。

直接经济理论是纯中国的新经济思想，是一种建立在实践基础上，并靠实践本身来检验的理论。它不像通常的经济理论那样，首先在院校传播，而是先在媒体上流行，在企业家的实践中采纳，最后才进入学术讨论的视野。以《互联网周刊》、《信息产业报》、《中国计算机报》等媒体为主要

舆论阵地，直接经济的倡导者们提出了一系列有中国特色的新经济纲领：在《21 世纪财富的新源泉——告别亚当·斯密》一文中，作者通过追问

信息时代“国与民普遍富裕的根源在哪里”，提出了新“国富论”：最近，经济学界的前沿，兴起一股强烈的回到亚当·斯密的潮流。

在信息革命中回到亚当·斯密的真正意义，是否定工业革命的思想源头

——亚当·斯密。亚当·斯密与比尔·盖茨所处的历史环境有相似之处：亚当·斯密在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的转折点上，思考未来财富的根本来源；比尔·盖茨在工业文明和信息文明的转折点上，思考未来财富的根本来源。

文明转折时期，财富的根本来源发生了变化，赚钱的总路数相应也会发生 180 度的大转弯。领先者善于在旧文明被新文明取代的关头，思考新文明中新财富的方向。

亚当·斯密经过研究发现，工业文明的秘密在于“分工”，分工是财富的根本来源。分工是工业经济与农业经济最大也是最初的区别点。

信息革命的先行者则发现，信息文明的秘密在于“融合”，融合是财富的根本来源。融合是信息经济与工业经济最大也是最初的区别点。

“融合”的基本含义，就是把分离的各个局部整合为有机的一体。这个整合过程，就是财富的创造过程。这是信息经济与工业经济分化的原点。

对于融合的发现，主要来自当前经济革命中最富于活力的 IT 实践。零距离经济、直接经济、无磨擦经济、速度经济、人性经济、生态数字经济等等，都是信息革命的实践总结，都把焦点聚到了似“分工”为特征的工业革命的反面：融合。

速度经济，说的是时间和空间距离的缩短，如微软的实践。（我认为，把盖茨新著译为《思维时速》是不准确的，因为 SPEED 这个词，表示的是空间与时间之比，译为“时速”，偏到时间一边去，不是盖茨本意。）

零距离经济，说的是融合中分立的双方（供与求）的时空距离关系，如海尔的零距离销售；

直接经济，说的是对分工的双方的重新聚合，如戴尔的直接商务模式；服务经济，说的是把分立的生产过程和消费过程合一的经济。

无磨擦经济，说的是分立的双方之间中间环节耗费的克服，如康柏把制

造业外包减少了磨擦力，它的分销增加了磨擦力；

人性经济，说的是与分工异化倾向相反的以人为本的经济，如自主劳动、在家办公；生态数字经济，说的是将无生命的数字信息系统，当作有机的生命系统一样，为人的整合服务，在更高的层次上重现农业文明那种天人合一的有机状态，这也是盖茨的思想。这么多思想家、企业家，他们都不约而同指向了与斯密相反的方向：融合。

我认为，盖茨的《以思维速度经营》实际是对于融合经济的思考。由于盖茨实践上的非凡成功，他在此基础上对文明本质的思考力度，只有当年的亚当·斯密可以相比。所不同的是，亚当·斯密的分工创造财富论一经提出，立刻就为工业经济学家无条件接受，当作建立西方经济学的前提假设。李嘉图开始，已在“分工”理论的地基上开始建立“比较优势”理论的一楼；而我们现在已在谈论知识经济和创新优势，而这一层楼的地基，“融合创造财富”论，在经济学上仍没有得到系统化，使得人们至今领悟起来仍十分费力。许多人在读懂盖茨新著之前，就匆匆宣布这本书不值一提。但我经过认真阅读，却认为这本书的精神实质，是提出了一个堪与“国富论”并称的重大历史命题：融合创造财富。盖茨虽然没有把它明确说出来，但字里行间是这个意思。

盖茨并不是毫无意识地提出这种思想的。读者有心的话就可以注意到，盖茨在先后两本书中，都直接谈到了斯密的“国富论”。《未来之路》第八章第一句就是“1776 年，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论述市场概念时说道⋯⋯”。盖茨在那里，委婉地提到亚当·斯密的局限。即没有信息生产力的支持，工业经济不可能自行解决“买卖双方”的融合问题。在新著中，盖茨回顾说：“1995 年在《未来之路》中，我使用了‘无摩擦资本主义’这一术语来描绘互联网是如何帮助创建亚当·斯密所设想的理想化市场的”。

这里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买卖这种“分工”是有局限的；信息用融合来克服这种局限。

这就是当前文明中所发生革命的全部实质所在。

我读到这里的时候，有一种深深的感觉，就是现代主流经济学家对新文明，没有斯密式的敏感——斯密在农业国向工业国转化时期，一下就捕捉到分工这个农业国没有的特征，从而正确指出了工业国家富强的根本源泉；而主流经济学家在信息国已打得工业国灵魂出窍、飞机都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之后，仍不明信息国独特的竞争力所在。他们不仅是失语，简直是麻木——也就是有人指出了正确结论，而且是已经把钱挣得超过除 10 个强国外地球所有国家的人指出了，他们却无法理解。

盖茨结论意义的关键处在于，不是在一般问题上，而是在文明的根本问题上，与工业经济学的始祖亚当·斯密的结论分道扬镳。这是大时代的思想力度。

分工、融合，一词之差，文明就此一刀两断。经济学就此各奔东西。因为西方经济学的全体地基，就起于亚当·斯密的“分工”二字。地基被连根掘起，“主流”经济学已是二两棉花——无从谈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