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我国近现代教学理论

近现代我国社会处于急剧动荡、激烈变革时期。随着帝国主义入侵，西方文化传入，新式学校兴起，教学思想的发展也出现了新的特点。先是引进西方教学理论，我国自 1902 年现代学校建立以来，最初是从日本辗转引进了夸美纽斯、裴斯泰洛齐、第斯多惠和赫尔巴特等的教学理论。教育文献证明最早的有系统地被介绍进来的西方教学论就是属于赫尔巴特和他的学派的。

① 陈青之《中国教育史》，商务印书馆 1936 年版，第 240 页。

② 朱熹《孟子集注·告子》。

③ 《沫若文集》第 10 卷《王阳明礼赞》。

①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3 卷，第 182 页。

1901 年（光绪辛丑）《教育世界》出版所开始刊行的《教育丛书》初集第四册，为“教授学”专集，详细地叙述了赫尔巴特学派的教学论，并附有六种学科的“教授案”。①这对我国教学实际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1903 年“大清教育新法令”明文规定要采用阶段式教学法。四段教授法的采用，对于消除由个别教学改变为班级教学后产生的混乱，对于教学经验不多的教师按部就班地编写教案和上课，都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但同时它也播下了课堂教学中形式主义的种子。这个影响可以说一直被延续下来，至今在教学中也还可以看到它的影子。②1919 年以后，美国教育家杜威、孟禄、推士、麦柯尔、柏克赫斯特和克伯屈等人相继来华，实用主义教学思想在我国广为传播。杜威于 1919 年经日本来我国讲学，前后有两年两个月，遍及沿海十一个省市，他的多种著作先后由国人翻译出版。芝加哥大学教育学教授吉特（Gidd）曾评论说：“杜威博士在中国所给与的影响，比之在美国本国所给的影响反大。”

③这一时期，曾先后介绍和或多或少地试行过来自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许多

“新教学方法”，如自学辅导法（Supervised Study）、分组教学法（Groups of Study，当年称为“分团教学法”）、蒙台梭利教学法（Montessori Method）、设计教学法（Project Method）、道尔顿实验室制（Dalton Laboratory Plan）、社会化教学法（Social－ized Reaction Mothod）、德克乐利教学法（Decroly Method）、莫里森单元教学法（Morrisonian Cycle Plan）、文纳特卡制（Winnet

－ka System）等。其中以设计教学法在其理论上最为系统，在其实践上对旧中国的影响为最大。④五四运动以后，随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教育教学领域开始向帝国主义文化和封建文化展开猛烈的进攻。1930 年 2 月上海南强书局出版了由李浩吾（即杨贤江）编著的、我国第一部用马克思主义观点系统阐述教育原理的著作《新教育大纲》。与此同时，苏联的教学理论和教学改革情况被陆续地介绍进来，这对后来革命根据地内教育事业的发展、教育观念的更新和教学经验的创造，有着深远的影响。

这一时期教学理论的发展，明显地受到传统教学观念失落、国外教学理论连续冲击、新旧教学思想交替等的影响。许多进步教育家的教学思想，都充满了可贵的探索精神。清末著名改良主义教育家梁启超（1873—1929 年），是我国近代教育史上第一个研究教材教法的人。他很重视教学方法的改革，认为旧的教学方法是“导之不以其道，抚之不以其术”。提倡趣味教学，以使学生“乐知”；主张纵横交织、循序渐进；强调理论联系实际，有所“发明”；推行自动、自主、自治、自立教学法，培养自强不息的新式国民。梁启超的教学思想，在当时如同一股新鲜的空气，使久受封建主义旧教育传统思想束缚的人，精神为之一振。民国时期著名教育家蔡元培（1868—1940 年），为了培养具有“完全人格”的共和国公民，认为“与其守成法，毋宁尚自然；与其求划一，毋宁展个性”。①重视学生“自动自学、自助自研”能力的培养；反对注入式教学，提倡启发式教学；实行选科，因材施教，重视学生学习兴趣的培养。蔡元培的教学主张，是对压制学生个性的传统教学方

① 常道直《赫尔巴特的教学论的再评价》，《华东师大学报》（人文科学版）1958 年第 3 期。

② 雷尧珠《试论我国教育学的发展》，《华东师大学报》（教科版）1984 年第 2 期。

③ 姜琦《现代西洋教育史》，商务印书馆 1935 年版。

④ 瞿葆奎、丁证霖《“设计教学法”在中国》，《教育研究与实验》1985 年第 3 期。

① 《蔡元培教育文选》，人民教育出版社 1980 年版，第 80 页。

法的重大改革。现代著名教育家陈鹤琴（1892—1982 年）的“活教育”教学论，是在批判旧教育的基础上提出的，主张教师“教活书、活教书、教书活”，学生“读活书、活读书、读书活”。教学要遵循“做中教，做中学，做中求进步”②的原则，采取榜样示范、积极暗示、表扬鼓励的方法，以培养儿童的自觉性和上进心。陈鹤琴的活教育教学理论，反映了当时社会发展对教学改革的要求，具有历史进步性。人民教育家陶行知（1891—1946 年）曾提出“教学做合一”的教学理论。他认为，教学做合一是“以生活做中心的”，“事怎样做就怎样学，怎样学就怎样教，教的法子要根据学的法子，学的法子要根据做的法子”。①指出只有“手脑并用”的教学，才能培养创造的能力；提倡互教互学的“小先生制”，实行“集体主义的自我教育”；强调教学民主，让学生在民主生活中学民主。陶行知的教学理论，是对理论脱离实际的传统教育的重大突破。杰出的无产阶级教育家徐特立（1877—1968 年）认为，教学工作是“教者和学者合作来做”的工作，“我们向同学传授知识的时候，切不可脱离实际”，“学生之自修就是功课中的实践”，主张在教学中做到师生平等，民主讨论；注重启发，培养能力；直观教学，启智激思；博约结合，持之以恒；谦虚谨慎，乐于创新；尊重科学，指导方法等。徐特立的教学思想，有效地运用马克思主义作指导，对教学的规律性进行了科学的探索和深入的研究，为无产阶级教育事业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综上可见，我国近现代教学思想的发展具有如下特点：（1）对旧教育脱离实际、戕害个性、强制灌输的教学传统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批判，新的教学思想的提倡和确立历经了艰难的奋争才得以实现；（2）受西方资产阶级教育学和近代心理学观点的影响，普遍重视从儿童的特点出发，尊重儿童的兴趣和个性，发展儿童的独立精神和自动能力，提倡师生关系民主化和讨论式教学法；（3）进步的教育界人士，在向西方先进理论学习的过程中，密切结合我国的教学实际，开展教学实验研究，创造并形成了崭新的教学理论原理，积极地为中国教学论的发展探索道路；（4）我国学者开始自觉地建构教学论学科（教授法、教学法）的独立体系，而且在教材结构上表现出多样化特点。这一时期，仅近代国人自编的教授法就有二十余部，①其中以朱孔文编撰的《教授法通论》（时中学社 1903 年版）、蒋维乔编《教授法讲义》（商务 1916

年版）、罗廷光编《普通教学法》（商务 1930 年版）、俞子夷、朱晸旸编《新小学教材和教学法》等为代表，标志着教学论的发展从古代未系统化的偏于经验形态的表述，走向较系统的理论阐述与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