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苏萌

赵老师：

您好！非常沉痛地告诉您一个消息，您喜爱的学生，我们的爱女苏萌因病情突然加重，抢救无效，于今晨 3 时 20 分离开了人世，离开了她所热爱的老师、同学，在最后时刻不停地叫着您——赵老师、赵老师⋯⋯

这是 1992 年 10 月 23 日下午苏萌的家长写给我的一张字条。接过字条， 我连续看了好几遍，停立教室，望着苏萌同学出的最后一期板报，望着她的座位⋯⋯我没有多想，急步赶到苏萌家去。

苏萌的爸爸、妈妈看到我，哭得成了泪人：“老师，您来了，萌萌临走时总是说要见见老师⋯⋯”

我要去看一眼我的学生。我随着苏萌的父母上了汽车。

汽车驶出了一段路后，我开始紧张起来，我这平日连老鼠都怕的人，面对尸体，将会怎样呢？我尽力想象着尸体的样子，把平日从电视、电影中看过的可怕形象一一设想一遍，尽可能地做好思想准备⋯⋯

车在百万庄附近的一幢楼前停下。苏萌的父母告诉我：“这里是苏萌的姥姥家，孩子就在这里。”

我随着他们走进楼里，感到心跳比平日加快了许多。一进屋，当我看到面如白纸、双眼睁着、小嘴微张好像在呼唤，僵硬地躺在地上的小苏萌时，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涌出来。心里的惧怕，一时不知哪儿去了，只有无比的哀痛。

在场的人很多，他们几乎是同时发出的声音：“萌萌，你看看呀，你的老师来了，你不是一直想见见老师吗？她来了！”一片哭声。

我已满面泪痕。我俯下身子，用微微发抖的手抚摸着我的学生，轻轻地对她说：“苏萌，我来了！你看，我真的来了！老师同学还等着你去画大画呢⋯⋯”无论我怎样呼唤她，怎样对她说，她只是静静地躺着。抚摸着她冰冷的额头，僵直的小手，我痛惜地把她抱到了怀里，为她理顺头发，穿上棉衣⋯⋯这时，她妈妈递给我一条红领巾说：“老师，这是苏萌的红领巾。” 我默默地接过红领巾，为她戴上，把她的图画用具及美术作品装进她的口袋。这时，苏萌的姥姥在旁边轻轻地说：“萌萌的眼闭上了！”我看了看，果真， 孩子的眼睛好像闭上了许多⋯⋯

是啊，苏萌所等待的是在《快乐教育研讨会》上用自己的画笔，画出我们的校园生活，在学期结束时，评上“全能小白鸽”，在离开人间的最后时刻，她要再见见老师⋯⋯

我抱着她，上了灵车⋯⋯

送走了苏萌，我回到学校。我坐在苏萌的位子上，脑海里浮现出她在我们这个集体中的情景⋯⋯

“老师，我有糖尿病，不能吃苹果，但是同学的心意我领了，灾区小朋友的心意我领了，就让我亲手做的这个苹果模型成为我们友谊的象征吧⋯⋯”

“老师，我真想去红领巾公园看看那些小英雄，向他们学习⋯⋯” “老师，我不累。我不能参加体育锻炼，可是还可以做值日。您就让我

干吧⋯⋯”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了苏萌桌上的作业本。随手翻阅着，字迹整洁，

“白鸽”片片⋯⋯

看着，看着，我的眼睛模糊了。不自觉地说道：苏萌，你离开得太早了！ 但是，你不到十年的人生道路，走得是那样有意义。你是我心爱的好学生。你可以安息了。

（三年级班主任 赵景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