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摄生草》

姜滇

这是我的第二部长篇，和《市长夫人》写于同一年。

当文学面临选择的困惑的时候，我的笔触转向了大自然。题记中有一句上帝的警告：“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之母啊，请息怒吧。上帝说，为了拯救灵魂，必然惩罚你的肉体。”事实上，大自然本身发出了急切而焦灼的呼唤。关于人类生存环境，关于地球生态平衡，关于人和大自然的关系，已成为一个世界性的主题。然而，我所描写的不只是一个留云山人物故事，生存意识的冲突。我不想为某些生活现象寻找社会解释，尽管大自然中的人也是社会的人，作品旨在探索社会现象中的人性道德含义。我写了大自然的报复，这是对良知和道德的惩罚。正如题记中所写的：“自然界在善恶之间制造平衡。谁丧失了爱心，谁也就践踏自身。”

小说第一章《枫香树》是全书总纲。它既是楔子，也是终结的暗示。枫叶，成了故事的隐喻。在末章《红枫祭》中，卧病昏迷的柴枫香又回到了童年的天月湖畔，和狗宝哥哥枫年哥哥一起放生，那神秘的小石潭，那个关于摄生草的传说，带着永久的生命之谜，随着她升入天国。而狩猎的枪声震落了红叶，并且预见来年的枫叶不会再红。沉沦的天月湖，只是在苦竹河畔的梦境里才重新盈满。表面含义里层蕴蓄着象征意义，正是作品抒情风格的一种追求。

作品以矿山改革为背景，塑造了一批当代知识分子和矿工的形象。小说是虚构的艺术，尽管熟知我身世的读者，指出某些情节带有作者童年生活的影子，但艺术创造毕竟是生活的提炼和概括，文学的典型性不可能照搬生活的原貌。当然，作品并没有回避在对待环境问题上的矛盾和斗争，用白描手法道出的普遍感受，借助于乡土色彩描绘人间图画，共同构成了对社会和人生的严肃思考，在揭示社会价值是与非的同时，表现了人性涵意上的善与恶。遗憾的是，这种道德冲突如果能进一步强化，则作品的哲学力量将更加震撼人心。

《摄生草》无疑是我创作中的一部重要作品，它不仅使我的写作题材拓宽了，而且艺术上也有了新的追求。我已经有了 30 余部中篇，100 余个短篇， 加上散文、剧本等等，总共发表了 300 余万字的作品。回顾所走过的文学道路，觉得生活赋予我的太丰厚了，而我的回报多么微乎其微。我永远感念哺育我的这片乡土，将继续默默耕耘。写作不仅需要技巧，它必须付出一生的心血，全部灵感和不可替代的人格力量。我不想在文学中寻求地位，当我找到了自我，也便获得了所祈望的那份悲苦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