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编 义和团与爱国官兵阻止了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国

我们在叙述了中日甲午战争以后中国所面临的瓜分危机、义和团运动的兴起及其发展以后，现在要进而论述义和团与爱国官兵同帝国主义列强的联军浴血备战，以及这些激战怎样阻止他们瓜分中国的事情了。这就是我们在本编内所要加以讨论的主题。

这是一个很不寻常的问题，无论在中国近代史上，还是在世界近代史上， 它都具有划时代的重大意义。首先，就世界史的范围来说，我们试把当时的世界地图打开一看，就会看到这时的帝国主义列强势力已经如日中天，世上能够被他们瓜分的领土基本上已经分割完毕。其中最强大的英帝国，它的殖民地遍布全球，因而享有“日不落国”的称号。在他们看来，中国是一个业已濒于瓜分边缘而尚未被正式瓜分的国家，但它的被瓜分的命运业已被注定，是无可挽救的了。但是，义和团起义却打乱了他们的既定部署，阻止了他们实行瓜分中国的最后一步，从而在 1900 年结束了这个自 1871 年开始的，

持续了 30 年之久的“世界史上最大规模的掠夺领土的时代”，①这是出乎帝国主义者的意料之外的。其次，就中国近代史来说，我们也可以把《东亚时局形势图》打开来看，看到中国领土已经被列强的“势力范围”分割殆尽， 甚至清政府中自命为头号精通洋务的大臣李鸿章在 1899 年也“公开谈起了已经发生的中国的瓜分”。②在甲午战争中，清军连一个日本都打不过，如今， 全世界的列强都来远东要瓜分中国了，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道一个“不” 字呢！不料，中国的拳民们竟然天不怕、地不怕，敢于挺身而出，宣称要同在全世界横行霸道的帝国主义者较量一番。而较量的结果居然阻止了帝国主义列强对中国的最后瓜分，这在中外许多人士看来，有如历史上的奇迹，多少是有点不可思议的。其三，就世界上已被列强瓜分的弱小民族来说，一般看来都基本上有一个从半殖民地到殖民地的过程。中国之由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走向殖民地，在帝国主义者看来，也是一个必然的逻辑过程。但是，义和团运动竟然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阻止了这个逻辑过程的必然发展，使世界上保留了一个唯一的未被瓜分的大而又弱的国家，这自然引起了这些弱小民族的重视，同时也是我们必须加以研究的问题。

因此，在 1900 年，无论在世界史上还是在中国史上，当人类结束 19 世

纪的最后一年或者说是 20 世纪开始一年中的第一件头等大事就是震惊中外

的义和团运动。勇敢的中国拳民们在 5 月底和 6 月初的胜利使形势急转直下， 此后“两个月内，义和拳运动在全世界的报刊上都占据着光荣的一页”。① 那时候，全世界人民的“每一只眼睛近来都已经指向了中国，每一种语言都已经有了一个新名词——义和拳运动（Boxer movement）来丰富它的词汇； 但是，这个义和拳运动简单地就是群众饥饿的产物吗？或者还有其更深刻的意义呢？”赫德还追问说：自鸦片战争以后中外“六十年来条约关系的结果， 发展到顶点竟然成为这个义和拳运动。这样一个最后的结局我们怎么来说明呢？”①赫德本来就不该忘记，在“条约”前面应当加上一个不可缺少的、必

① 《勒令耶稣教各堂》，见陈振江等：《义和团文献辑注与研究》，第 7 页。

② 同上书，第 18 页。

① 斯塔夫里扬诺斯：《一五○○年以来的世界史》，第 235 页。

① 罗曼诺夫：《俄国在满洲》，第 204 页。

要的形容词，即“不平等的”这个词。有了它，“这样一个最后的结局”就可用“六十年来不平等条约关系的结果”来说明了。还有的研究者认为应该追溯得更远更深一些。施达格在他关于义和拳的著作的序言中说道：

“在中国的国际关系史上，要把义和拳暴动（theBoxer outbreak）看作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事件而把它草草了结乃是不可能的，满足于不符合这个运动（themovement）所有事实的任何解释（any explanation）也是不足取的。的确，在中西双方长期接触的过程中，没有一个事变比得上义和拳运动那样更适合于我们加以仔细研究的了。运动的爆发不仅仅是一八九七年十一月德军强占胶州所突然引起的一系列重要事件的高潮，或者甚至也不仅仅是一八九四至一八九五年中国败于日本而引起的一系列重要事件的高峰； 义和拳运动乃是四个世纪以来西方国家和亚洲国家关系史上发展的顶点。⋯⋯甲 午战争以来的许多重大事件和胶州被占以来的亡国灭种的威胁使中国从她的自满自得中激动起来了。但是，对这个作为反抗西方统治的结果而发生的大发雷霆的暴动的任何满意的研究都必须追溯到那些起作用的原因上去。”②

把义和拳运动看作是 400 年来中西关系史上的顶点，这种观点是深刻

的。它说明，自 16 世纪世界资本主义时代开始以来，400 年来西欧资本主义列强对中国的殖民地掠夺政策到这时要开花结果，把中国名符其实地作为他们的殖民地了。中国人民反抗瓜分，就是反对沦为帝国主义列强的殖民地。义和拳运动代表了中国人民不甘作亡国奴的意志，与西方列强相对抗，所以成为 400 年来中西关系发展史上的顶峰。

我们应该实事求是地把义和团运动置于当时世界历史发展的高度上来考察，才能高屋建瓴地对它进行论述，评价它在世界史上和中国史上的地位， 才能对它血战联军、阻止瓜分的丰功伟绩具有正确的认识。为此，我们在本编中拟分为以下五个问题进行叙述：

  1. 帝国主义列强发动侵略战争之失利与瓜分危机的第一次缓解（1900 年
  1. 月底至 6 月中旬）。

  1. 拳民京津鏖战与瓜分危机之第二次缓解（1900 年 6 月下旬至 7 月上旬）。

  2. 全国反帝怒潮的兴起与瓜分危机之第三次缓解（1900 年 6 月至 10 月）。

  3. 瓜分危机缓解后之大局（1900 年 10 月至 1902 年 7 月）。

  4. 义和团运动的历史意义。

② 施达格：《中国与西方：义和拳运动的起源和发展》，第Ⅸ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