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陈诏（开皇八年三月戊寅）

昔有苗不宾，唐尧薄伐；孙皓僭虐，晋武行诛。有陈窃据江表，逆大暴物。朕初受命，陈顼尚存，思欲教之以道，不以龚行③为令，往来修睦，望其迁善。时日无几，竖恶④已闻，厚纳叛亡，侵犯城戍，句吴、闽越，肆厥残忍。于时于师大举，将一车书⑤，陈顼反地收兵，深怀震惧，责躬请约，俄而致殒

① 苗民逆命，爰兴两阶之舞：帝舜使人在宾主的两阶间，拿干楣羽翳舞蹈起来，表示修文弃武。

② 有扈不宾，终召六师之伐：有扈氏不服从夏启，终于招致了六军的讨伐。

③ 寓内：寓，宇字的籀文。寓内同宇内。

④ 蝟起，喻事端纷起。

⑤ 陈氏，指陈朝建立者陈霸先。

⑥ 倩、顼：倩音谦，陈文帝名；顼音蓄，陈宣帝名。

⑦ 叔宝，陈后主名。

⑧ 微行，谓出行而不使人知道自己的身分。

⑨ 康衢，四通八达的大路。

① 戈舡：舡音厢；戈舡，战船。

② 本传云：“开皇七年（587 年）转光州刺史，上取陈五策，又上表（即此表）。”

③ 龚行：书经：“尔其孜孜奉予一人，恭行天罚。”恭行又作龚行。册府元龟卷 121，帝王部“征讨”条， 引作“恭行”。

④ 舋恶：舋通釁；釁恶即罪恶。

⑤ 将一车书，将统一车轨和文字，意即将统一全国。

⑥，矜其丧祸，仍诏班师。

叔宝承风，因求继好，载佇克念，共敦行李⑦ 。每见珪璪⑧入朝，输轩⑨ 出使，何尝不殷勤晓喻，戒以维新。而狼子之心，出而弥野，威侮五行⑩，怠弃三正(11)，诛翦骨肉，夷灭才良，据手掌之地，恣溪壑之险，劫夺闾阎， 资产俱竭，驱赃内外，劳役弗已，徵责女子，擅造宫室，日增月益，止足无期，帷薄嫔嫱，有蹴万数，宝衣玉食，穹奢极侈，淫声乐饮，俾画作夜，斩直言之客，灭无罪之家，剖人之肝，分人之血，欺天造恶，祭鬼求恩，歌舞衢路，酣醉宫阎；盛粉黛而执干戈，曳罗绮而呼警跸，跃马振策，从旦至昏， 无所经营，驰走不息，负甲持杖，随逐徒行，追而不及，即加罪谴，自古昏乱，罕或能比。介士武夫，饥寒力役，筋髓罄于土木，性命俟于沟渠，君子潜逃，小人得志，家家隐杀戮，各各任聚敛，天灾地孽，物怪人妖，衣冠钳口，道路以目，倾心翘足，誓告于我，日月以冀，文奏相寻。

重以背德违言，摇荡疆场，巴峡之下，海澨已西，江北江南，鸟鬼为蜮， 死陇穷发掘之酷，生居极攘敚①之苦，钞掠人畜，断截樵苏，市井不立，农事废寝。历阳、广陵②，窥觎相继，或谋图城邑，或劫剥吏人，画伏夜游，鼠羸狗盗。彼则嬴兵③敝卒，来必就擒；此则重门设险，有劳藩捍。天之所覆，无非朕臣，每关听览，有怀伤恻！

有梁之国，我南藩也，其君入朝，潜相招诱，不顾朕恩。土女深迫胁之悲，城府致空虚之叹。非宜朕居人上，怀此无忘。既而百辟④屡以为言，兆庶不堪其请，岂容对而不诛，忍而不救！

近日秋始，谋欲吊人，益部楼船，尽令东鹜，便有神龙数十，腾跃江流， 引伐罪之师，向金陵⑤之路，船住则龙止，船行则龙去，四日之内，三军皆觎。岂非苍旻⑥爱人，幽明展事，降神先路，协赞军威？以上天之灵，助勘定⑦之力，便可出师授律，应机诛珍，在斯举也，永清昊、越。其将士粮仗，水陆资须，期会进止，一准别敕！（隋书卷 2，高祖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