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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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国者，则汉车师②前王庭也，去敦煌十三日。行其境，东西三百里， 南北五百里，四方多大山。昔汉武帝遣兵西讨，师旅顿敝，其中尤困者因住焉。其地有汉时高昌壘③，故以为国号。

初，蠕蠕阚立闞伯周④为高昌王。伯周死，子羲成立，为从兄首归所杀。首归自立为高昌王，又为高车阿伏至罗⑤所杀，以敦煌人张孟明为主。孟明为国人所杀，更以马儒为王，以鞏顾、麴嘉二人为左右长史。儒又通使後魏请内属，内属人皆戀土，不愿东廷，相与杀儒，立嘉为王。嘉字灵凤，金城榆中人。既立，又臣於茹茹⑥。及茹茹主为高车所杀，嘉又臣於高车。属焉耆为挹怛⑦所破，众不能自统，请主於嘉，嘉遣其第二子为焉耆主，由是始大，益为国人所服。嘉死，子坚立。

其都城周迴一千八百四十步，於坐室书鲁哀公问政於孔子之像。国内有城十八。官有令尹一人①，次公二人，次左右衞，次八长史，次五将军，次八司马，次侍郎、校郎、主簿、从事、省事。大事決之於王，小事长子及公评断。不立交记。男子胡服，妇人群襦②，头上作髻。其风俗政令，与华夏略同。地多石碛，气候温暖，穀麦再熟，宜蠶，多五果。有草名为羊刺，其上生密， 而味其佳。出赤盐如朱，白盐如玉。多蒲陶酒。俗事天神，兼信佛法。国中羊马牧於隐僻之处，以避处寇，非贵人不知其所。北有赤石山，山北七十里有贪污山，夏有积雪，此山之此，铁勒界也。从武威西北有捷路度沙碛，千馀里，四面茫然，无有蹊径，欲往者寻有人畜骸骨而去。路中或闻歌哭之声， 行人寻之，多致亡失，盖魑魅魍魁③也。故商客往来，多取伊吾路。（隋书卷 83，

高昌传）

② 车师，汉代西域国名。在今新疆吐鲁番雅尔和屯。

③ 汉时高昌壘，根据汉书卷 96 下车题传，汉朝在西域设戊己校尉（公元前 48 年），屯驻在高昌壁。

④ 阚伯周，阚音侃。阚伯周被立为高昌王，在公元 460 年。

⑤ 高车阿伏至罗：阿伏至罗是高车副伏罗氏的首领，於公元五世纪末年率部反抗蠕蠕，西廷到高昌附近。

⑥ 茹茹，见本书 178 页注（3）。

⑦ 挹怛，即嚈哒在五世纪末年国热强盛，到六世纪中叶被突厥所灭。

① 官有令尹一人：周书卷 50 高昌传记高昌官制最详细：“官有令尹一人，比中夏相国。次有公二人，皆其王子也，一为交河公，一为田地公。次有左右衛。次有八长史，曰吏部、祠部、库部、食部、主客、礼部、民部、兵部等长史也。次有建武、威远、陵江、殿中、伏波等将军。次有八司马，长史之副也。次有侍郎、校书郎、主簿、从事，階位相次，分掌诸事。次有省事，专掌引导。”

② 群襦，音群如，即裙子短襖。

③ 魑魅魍魁，音癡媚罔两。魑魅是古时迷信藏在山林裹会害人的精怪；魍魁也是古时怪物的名称。现在用来通称各种鬼怪。

高昌麴文泰，贞观十三年④，太宗谓其使曰：“高昌数年来朝贡脱略⑤， 无藩臣礼⋯⋯。又西域使欲来者，文泰悉拘留之。又遣使谓薛延陀⑥云：‘既自为可汗，与汉天子敌也，何须拜谒其使？’事人阙礼，離间好，恶而不诛， 善者何权？明年，当发兵马，以撃尔国。”是时薛延陀可汗表请为军导以撃高昌，太宗许之。民部尚书⑦唐儉至延陀，与谋进取。太宗冀其悔过，复下宝书，示以祸福，徵之入朝。文泰称疾不至，太宗乃使吏部尚书侯君集为交河道大总管，率左屯卫大将军①薛万均突厥契苾②之众，步骑数万众以击之，时公卿近臣，皆以行经沙碛，万里用兵，恐难得志，又介居绝域，纵得之，不可以守，竞以为谏，太宗皆不听。文谓所亲曰：“吾往者朝观，见秦、陇之北，城邑萧条，非复有隋之比。设今伐我，发兵多则量运不给，若发三万已下，吾能制之。加以碛路难险，自然疲顿，吾以逸待劳，从收其弊，何足为忧也？”及闻王师临碛口，惶骇计无所出，发病而死。其子智盛嗣立。既而君集兵掩至柳俗③，进趨田地城④。将军契苾何力为前军，与之接战而退。大军继至，攻拔其城掳男女七千余口，进逼其都。智 盛遗君集书曰：“有罪于天子者，先王，即咎深谴積⑤，身已丧之。知盛袭位无几，君其赦诸！”君集谓曰：“若能悔祸，当面传军门⑥。”又命诸军引动车⑦炮车⑧以逼之，飞石雨下，城口大惧，知盛穷蹙，出城降。君 集分兵掠地，下其三郡、五县、十十二城，户八千，口三万七千七百，马四千三百匹。其界东八百里。先是，其国童谣云：“高昌兵马如霜雪，汉家兵马如日月。日月照霜雪， 回首自消。” 文泰使 人捕其初唱者，不能得。⋯⋯

时太宗欲以高昌为州县，特进⑨魏徵谏，⋯⋯，太宗不从，竟以其地置西州，又置安西都护府，留兵以镇之。

初，西突厥遣其叶护屯兵于可汗浮圖城⑩，与高昌相影乡，至是惧而来降，以其地地为庭州，于是勒石纪功而旋，其智盛君臣及其豪右，皆徒中国。

麦氏有国，至智盛，凡九世、一百三十四年而灭。（册府元◻卷 1000，外臣部灭亡）

焉耆

④ 贞观十三年，公元 639 年。

⑤ 脱略，疏忽不在意，常常脱时或不恭敬。

⑥ 薛延陀，铁勒诸部族之一，初属突厥。公元 629 年，其首领夷男建立国家。

⑦ 民部尚书，官名，正三品，至贞观二十三年改为户部尚书。

① 左屯卫大将军，正三品武官。

② 契苾，铁勒九姓之一，其首领契苾何力于贞观六年（632）年率部归附唐朝。

③ 柳谷，在今新疆鲁克沁东。

④ 田地城，即唐之柳中县，今鲁克沁。

⑤ 咎深谴，罪恶深重，责罚也多了。

⑥ 而縛军门，把自己縛起来，到军营的门前去投降。

⑦ 动车，古代的一种攻城战具，形状不详，诗经已提到用动车攻城，有人认为是像梯的攻具。

⑧ 炮车，当依旧唐书西戎传作抛车，是一种有四个轮子的抛石的攻城具。

⑨ 特进，唐代正二品的散职文官。

⑩ 可汗浮固 ，也叫浮固城，唐庭州金满县，今新疆吉木萨西北。

焉耆①国，在京师西四千三百里，东接高昌，西粼◻茲②，即汉时故地。其王 姓龙氏，名突骑支，胜兵二千余人，常役属于西突厥。其地郎活，多蒲萄，颇有鱼监之利。

贞观六年③。突骑支遣使贡方物，复请大碛路以便行李，太宗许之。自隋末罹乱，碛路遂闭，西域朝贡者皆由高昌，及是，高昌大怒，遂与焉耆结怨， 遣兵袭焉耆，大掠而去。西突厥贺设④与咄陆弩失毕⑤不协，奔于焉耆，咄陆复来攻之。六年， 遣使言状，并贡名马。时西突厥国乱，太宗遣中郎将桑孝彦左右并⑥曹韦弘机往安抚之，仍册立咥利失可汗。可汗即立，素善焉耆，今与焉耆为援。十二年，处月、处密⑦与高昌攻陷焉耆五城，掠男女一千五百人， 焚其庐舍而去。十四年，侯君集讨高昌，遣使与之相结，焉耆王大喜，请为声援。及破高昌，其王诣军门称谒。焉耆人先为高昌所掳者悉归之，由是遣使谢恩并贡方物。其年，西突阙重臣屈利啜为其弟娶焉耆王女、由是相为唇齿，朝贡遂阙。安西都护郭孝恪⑧请击之，太宗许焉。会焉耆王弟颉鼻叶护兄弟三人来至西州孝恪选 步骑三千出银山道，以颉鼻弟要婆準为乡道。焉耆所都城，四面有水，自恃险 固，不虑于我。孝恪倍道兼行，夜 至城下，溉遣将土浮水而渡，至晓，一时余级。鼓角齐震，城中大扰。孝恪纵兵击之，掳其王突骑支，首掳千余级。以栗婆準道军有功，留摄国事而还。时驾幸洛阳宫，孝恪鏁突骑支并其妻子送行在所，诏宥之。⋯⋯。及太宗葬昭陵①，乃刻石像龙突骑支之形，列于玄阙②之下。自是，朝贡不绝。（旧唐书卷 198，焉耆国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