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花廿四分

杭嘉湖一带的蚕乡，蚕农之间盛传着一句充满吉利色彩的口语——“蚕花廿四分”。这里所说的“蚕花”，并不是植物界里的花卉，它既可作为蚕桑生产的代用词，又是蚕农祈望蚕茧丰收的惯用祝颂词。至于“廿四分”， 也是一个象征丰收的数字。蚕的一生要蜕四次皮，每蜕一次，叫作一眠，经过头眠、二眠、出火、大眠之后，便要上簇作茧。每到大眠时，蚕农要把眠蚕过秤记数，待到采了茧子再次过秤，进行比算。如果一斤大眠蚕采一斤茧子，就叫一分蚕花，一斤大眠蚕采八斤茧子，就是八分蚕花，若能采到十分以上，就已经是相当好的收成了。所以“蚕花甘四分”，便成为蚕农寄托美好心愿的一句口彩了。

为了附合和验证这句好口彩，每到清明养蚕之前，蚕农们都要去赶龙蚕庙会，或者到含山轧蚕花。人们从香市回来，都要买几朵彩纸或彩绢扎成的“蚕花”戴在头上。据说，戴过蚕花的姑娘和阿嫂，将来养蚕一定能获得好收成。有时蚕娘还要在神潭“汏蚕花手”，以图养蚕缫丝一帆风顺。

其实在蚕乡，蚕花是无处不在的，人们对蚕花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蚕乡人世世代代爱唱蚕花歌、爱看蚕花戏；平时在发舍上插一朵蚕花；造屋上梁，也要唱“赞蚕花”；过年时，要扫蚕花地、点蚕花灯；年初一的早晨， 特意起的晚一些，这叫焐蚕花；庙会上，还有“轧蚕花”、“扯蚕花绢头” 的习俗；如果老人去世，家属还要举行“扯蚕花挨子”、“盘蚕花”的仪式； 祭祀活动中，又必定要“接蚕花”、“送蚕花”⋯⋯凡此种种，枚不胜举。旧时蚕农信仰蚕花娘娘、蚕神菩萨，至今人们口头上仍流传着许多美丽的神话传说和歌谣。总之，在蚕乡世代相传的生活长河中，“蚕花”不知给人们带来了多少欢乐和希望，甚至成为蚕农须臾不可缺少的精神支柱和寄托。

“蚕花廿四分”这句口彩，表现在蚕乡的婚事中，又形成一种奇异的风俗。每当姑娘出嫁时，妆查中总少不了丝绵胎，陪嫁的每件物品上，都要系一绺红色丝绵作装饰。过去，不管家境贫富，桑苗、蚕种、发篓、火叉、淘米箩、万年青这几件物品，作为陪嫁是不可缺少的。它象征着新娘嫁到夫家后，种桑养蚕，淘米做饭，就象万年青一样，常青不衰。最为奇特的是，在桐乡百挑一带，新娘来到夫家时，还要举行“撒蚕花”的仪式。在新娘过门时，喜娘要站在大门口，向屋内抛撒二十四个银角子，此谓“撒蚕花廿四分”。据说，新娘过门撒蚕花，将来蚕茧定有“廿四分”的收成。喜娘还一边撒， 一边唱着蚕花歌：

新人来到大门前，诸亲百眷分两边。取出银锣和宝瓶，蚕花铜钢撒四面。蚕花铜钿撒上南，添个官官中状元。蚕花铜翎撒落北，田头地横路路熟。蚕花铜钿撒过东，一年四季福寿洪。蚕花铜钿撒过西，生意兴隆多有利。东南西北撒得匀，今年要交蚕花运， 蚕花茂盛廿四分，茧子堆来碰屋顶。

时光流逝，岁月嬗变，古老的蚕乡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蚕乡入对

幸福生活的追求却没有改变。“撒蚕花”这一风趣的习俗至今还在当地延续着。不过撒出去的已不再是银角子，而是二十四只铅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