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和雪花梨

天津鸭梨、山东莱阳梨,是闻名全国的梨中佳品,但与云和雪梨相比, 未免略逊一筹,怕是不得不甘拜下风吧。天津鸭梨,皮薄、肉嫩、水多可称上乘,但个小,甜味不浓。莱阳梨,皮薄、肉细、个大、脆嫩,但星粗,水分和甜味也显不足。云和雪梨则个大、星小、皮薄、肉细、味甜、水多、松脆爽口、清润留香,每个都在一斤左右,最大的一个重达 1.8 斤,真可谓是蜚声江浙的果中珍品,梨中之王。

云和雪梨种植历史相当久远,据县志记载,最迟在明朝初叶已有种植。但作为经济特产,大量种植,却是在辛亥革命之后。当时光复会主要领导人之一的魏兰先生,从日本回国后,提倡实业救国,在睦路大炉山种了雪梨千株,茶叶百余亩,准备兴办工农联合企业。同时从日本回来的许学彬先生也在五霞岭大种雪梨。在他们的影响下,从日本留学回国,分布在云和城乡的32 名进步知识分子,都纷纷栽种和嫁接雪梨,并大面积推广。山农深知“甜头”(梨头的俗称)有利可图,也纷纷寻找树苗,辟地栽种,使西山寨至凤凰山、舍上山数里长的梨树连成一片,成为云和著名的“梨园”。家家户户还在房前屋后、天井、墙角,见缝插针,都种上雪梨。阳春三月,银花满树, 风送异香,山岭村寨,到处是银花的世界。当时雪梨的收入占全县经济的 80

%,梨的产量占全省首位。仅云和镇一地,年产达 50—60 万斤,当时梨价,

每百斤可售 5—6 块银元,最高可达 9—10 元。由于雪梨收成一般都在农历七月间,正是大秋收的前夕,梨子的收益,正好为秋收大忙时大量雇用“割谷客”解决了工资来源。人们在天井、屋角、栏边栽上一两株,割谷工钱也就迎刃而解了。最好的一株梨树,可收 7—8 百斤,一般也能摘 3—5 百斤,许多人家就凭一株雪梨来解决全年的经济收入。

过去云和雪梨主要销往温州。温州风俗,雪梨为中秋佳节最高贵的礼物。人们经常要提上一小篓、一小篓,互相赠送,缺此就感到寒酸。每到农历七月,一只只装满雪梨的帆船,首尾相接,有如长龙,运往温州。温州人不但把雪梨尊为“水果之王”,而且视为消暑良药。因此,云和雪梨在市面上享有特殊地位。

温州、青田城内遍设梨行,争先收购雪梨。每当云和“梨客”路过青田或抵达温州时,梨行老板马上摆酒接风,视为财神,敬如上宾,千方百计缠住“梨客”,免使“生意”溜走。当时专为雪梨交易而设的梨行,还用一种“抛秤”的手段来吸引云和梨客。买卖双方洽商好价格之后,由梨行代表“牙郎”做公人过秤,明明实秤 100 斤,司秤者却高喊 120 斤,这叫“二花秤”;

喊 130 斤,叫“三花秤”;甚至有“斤抛斤”,即 100 斤叫 200 斤,最高的

有斤抛斤加二;也就是 100 斤叫 220 斤,俗称“牙郎口”。双方成交就按牙郎所报斤数结帐付款。由此可以想见这一“水果之王”的特殊身价了。

1942 年,国民党省会迁驻云和,一班上层人物尝到了雪梨,无不视为山区“珍宝”,争相作为名果贶赠,名声益著。省会迁回杭州后,许多人还思念雪梨,千里迢迢托人来运。雪梨首次运到杭州、上海时,水果商店还用霓红灯做大幅广告,人们纷纷争相购买。凡品尝到的,无不啧口称赞。

每到雪梨成熟季节,漫山遍野,果实累累,但却无人攀摘,秋毫不损。因当时“官禁”与“民约”相辅而行,十分严厉。在梨子才鸡蛋一般大时, 政府就四门张贴布告,梨园内外,路头道口,树立禁牌,严禁偷摘,违者处罚从严。梨户更是相约成例,规定采摘期间,未到限期,即是自家梨园也不

能私自先行摘食,以保证雪梨达到成熟期,否则,也以偷窃论。对愉梨者还有一条民间私约,极为严厉。那就是要偷窃者买来粗纸,将梨心烧成灰烬为止,偷吃多少就要烧多少,十担粗纸也莫想烧掉一个小梨心。因此,即使风吹梨落,累累满地,过往行人,也都“熟视无睹”,梨户自己不拣,几天也不会少一个。看牛的孩子,在梨子成熟季节,宁可放弃园边嫩草,赶到少草处放牧,以避“瓜田李下”之嫌,父母严格告诫子女,老师反复教育学生, 人人守约,蔚然成风。

正当云和雪梨誉满远近,梨农兴致最浓的时候,日本侵略者发动了浙东事变,丽水、松阳相继沦陷,云和成为一座空城。国民党部队进入云和一带, 正是果满枝头,雪梨成熟季节。坏人乘机偷摘,梨园糟塌一空,梨农欲诉无门,欲哭无声,严重挫伤了民心。日军撤退后,省会常驻云和,人日骤增, 成份复杂,传统的“官禁”、“民约”已无法制约,经常的偷窃破坏,使梨农痛断肝肠,丧失希望。有的一怒之下,砍掉梨树,致使梨业一败不可收拾。后来终因梨株零落,不成园林,嫁接管理技术失传,梨园种植面积越来越小, 云和雪梨几乎名存实亡了。

如今,云和雪梨终于梨花二度重开,数以万株的梨树再度重新种植,濒临灭绝的良种,纷纷嫁接,枝枝欣欣向荣。云和雪梨不但是果中珍品,而且具有清肺润肠作用,对热症、咳嗽更有特殊功效。为此,称之为“百果之宗” 是当之无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