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1793 年 6 月 2 日革命与吉伦特派的倒台

1792 年 9 月 20 日瓦尔米大捷后，法国军队乘胜追击敌人，普、奥军队

狼狈逃窜。蒙特斯契奥统率的法国军队于 9 月 21 日夜就进入萨伏依。安瑟

姆麾下的法军则于 9 月 29 日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尼斯。屈斯丁指挥的法军也

在德意志境内胜利进军，并且在 10 月底以前攻占了美因兹与法兰克福。在

北线，杜穆里埃部下的法军于 11 月 6 日在比利时境内给奥军以决定性的打击，史称热马普大捷。这次大捷，比瓦尔米大捷的意义还要重大，因为在受到这次打击后，奥军在不到一个月之内，就被逐出整个比利时。

西德意志、北意大利及比利时的居民把法国军队视为解放者而加以欢迎，当法军开到时，许多地方出现群众“箪食壶浆”欢迎法军的热烈场面。蒙特斯契奥在 9 月 25 日给法国国民大会的报告中说：“我军之前进有如凯旋一般。城市及乡村人民都来欢迎我们。三色旗到处树立起来了。”在美因兹，当地的民主主义者组织了“人民之友社”，其领袖便是学者乔治·佛斯特尔。萨伏依的居民甚至要求萨伏依合并于法国。

但是，在热马普战役后，法国吉伦特派当权者开始执行扩张政策。这里原因有二：第一，吉伦特派想扩大法国在欧洲的市场；第二，吉伦特派在国内实行“保守的社会政策”，招致了人民的不满，他们害怕一旦停战，士兵回国会带来新的不安的因素。吉伦特派分子克拉威埃的言论足资证明，他在1792 年 12 月 5 日写信给屈斯丁道：“我们应当保持战争状态，士兵回来会增大全国的乱事而使我们失败。”罗兰也有类似的见解，他曾表示：“我们一定要使我国成千成万的军队前进，进到他们两足所能及之处，否则，他们一返国就会致我们于死命。”总之，吉伦特派政权之维持须靠军事胜利，一旦没有军事胜利，他们就要垮台。

对于军事行动，雅各宾派则抱另外的看法。罗伯斯庇尔主张“我们之军事行动应有适当限度”。但是他们没有提出明确而具体的方案来反对吉伦特派的扩张政策。当时他们正集中精力于对国王的审判问题上，无暇顾及对外战争。

吉伦特派是用革命的口号来掩盖他们的扩张动机的。1792 年 11 月 19 日

及 12 月 15 日，国民大会先后通过了两个法令，前一个法令写道：“国民大会用法国国民的名义宣布，凡欲恢复其自由的人民，均将予以友爱与救助。” 后一个法令写道：“在我们所踏入的国土内，我们应把一切有特权的人或暴君视为敌人。”这个法令要求法国将领在法军所占领的外国土地上立即取消什一税与封建权利以及一切奴役的制度。换言之，吉伦特派政府提出了用革命战争解放欧洲各国人民的口号。正是因为它提出了这个响亮的口号，所以法军才博得了欧洲人民的拥护。这是它在短期内取得军事胜利的重要原因之一。

法兰西共和国在军事上取得的空前胜利，使得欧洲封建统治阶级惊骇万状。他们把法国革命视为洪水猛兽，迫不及待地要求把它扑灭。俄国女皇叶卡捷林娜二世恶毒地咒骂法国革命人民，她说：“我们不应该让有德行的国王（指路易十六）成为野蛮人的牺牲品。法国君主政权的削弱将使其他一切君主制遭受危险。在我这方面我将全力表示反对。”1793 年 1 月路易十六被送上断头台之后，欧洲各国君主更加惶恐了，他们决定采取断然的步骤去对付法国革命。1793 年 2 月，“反法同盟”成立了，其目的就是用欧洲国家的联合力量镇压法国革命，恢复法国的封建统治，以稳定欧洲的封建秩序。参加反法同盟的除普、奥两国外，还有西班牙、葡萄牙、撒丁尼亚、那不勒斯和英国。英国是反法同盟中唯一的资产阶级国家，它之所以参加，有以下几种原因：第一，英国资产阶级想借欧洲封建诸国反法战争的机会，趁火打劫， 破坏法国海外贸易，吞并法国海外殖民地和打击法国在海上称霸的意志。第二，法国革命的深入发展，特别是法国人民的革命行动，引起了英国资产阶级的极大恐惧，他们害怕英国人民在法国的影响下，起来推翻自己的统治。

①第三，法军占领比利时，直接威胁英国本土。俄国之所以没有参加反法同

盟，并不是因为它不想干涉法国革命，而是因为它想趁欧洲其他国家为了镇压法国革命而无暇东顾的机会，瓜分波兰的领土，以建立沙俄在东欧的霸权。沙俄虽然没有参加反法同盟，但是它却起了煽动欧洲封建国家干涉法国革命的极其恶劣的作用，它特别怂恿普、奥去反对法国革命。

反法同盟结成后不久，欧洲封建联军就大举反攻，法军步步败退。到 1793

年 3 月底，法军退出了整个比利时，数日后，莱茵河左岸的法军亦遭到同样

的命运，到 4 月初，法国东北国境外只剩下一个被围的美因兹。于是法国又面临外国干涉的威胁。法军之如此迅速败退，原因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第一，在吉伦特派将军杜穆里埃的包庇下，军需承包人肆意舞弊，以致士兵的衣服饮食都很坏，结果有许多义勇军离开战场回家。在 1792 年 12 月 1 日，

法军约有 40 万人，到翌年 2 月 1 日，只剩下 22.8 万人了。过去法军之所以能够胜利，其原因之一便是军队数目超过了敌人。而现在则大大少于敌人。第二，过去法军之所以轻而易举地战胜敌人及占领邻国大片土地，也是因为当地居民的支持及合作。但是，法国占领军的搜刮、征发及强迫居民提供力役的政策，引起当地居民的很大不满甚至反抗。这不能不在很大程度上成为法军的弱点。第三，法国方面，政府与军事统帅之间矛盾重重，分歧很大。同时，法军分为正规军与义勇军，义勇军得到比正规军较高的待遇，以致造成二者的不和。

在前线危急的同时，法国国内又爆发了反革命叛乱，这是被推翻的封建贵族和天主教僧侣一手制造的。他们的目的便是配合反法同盟的攻势，从内部瓦解革命，以便达到扑灭革命的目的。规模最大的便是 1793 年 3 月 10 日在万第省发生的反革命叛乱。规模之所以很大，是因为有人数众多的农民在天主教僧侣的引诱下参加了叛乱。农民之所以参加反革命叛乱，主要是因为：第一，革命爆发以来，不但立宪派没有解决农民土地问题，吉伦特派亦是如此，以致农民对资产阶级政府大失所望，不满已达极点。第二，法国农民绝大多数信仰天主教，因而很容易接受天主教僧侣的煽动和蒙蔽。

总之，当时法国革命在国内外敌人同时进攻下有被扑灭的危险。

在国内外敌人步步进逼的情况下，雅各宾派发挥了很大的积极性。1793 年 3 月 10 日，在丹敦的推动和建议下，组织了非常法庭，以与反革命叛乱分子作斗争。4 月 6 日，国民大会在雅各宾派的压力下，解除了执行委员会领导战争的职务，而另成立公安委员会，由它负责领导战争。公安委员会的多数成员虽然是吉伦特派分子，但是领导人却是雅各宾派丹敦。国民大会在雅各宾派的建议下，在 4 月 6 日又派 13 名代表分别到 11 个军团中去，他们

① 英国急进派庆祝法国革命的胜利，并且派代表团到法国，向法国国民大会递交祝贺信。国民大会主席格累瓜尔在答谢中说道：“皮姆、汉普登及席德尼诸人的影子在你们头上荡漾着，无疑地不久就会有一天法国人也会到大不列颠的国民大会来祝贺！”

的职权是监督军队的供应及作战。5 月 20 日，为了筹措军饷，在雅各宾派的推动下，国民大会通过了关于向富人征借 10 亿利弗尔的债务的决议。

与雅各宾派相反，吉伦特派不是积极领导抗战及组织防御工作，而是把全副力量用于镇压人民运动。吉伦特派的重要领导人之一杜穆里埃将军在1793 年 3 月末竟公然叛国投降奥军，并且企图勾结外国军队打回巴黎，镇压雅各宾派领导下的人民运动。

在巴黎，吉伦特派也向人民发动攻势。国民大会中的吉伦特派在 4 月 13 日曾下令逮捕马拉，把他送交法庭审判，但是巴黎公社、巴黎许多区和外省的雅各宾俱乐部都起来声援他。在群众的强大压力下，法庭终于在 4 月 24 日把马拉开释了。在马拉获释后，群众把花冠给他戴上，把他抬在肩上送他回到国民大会。

吉伦特派知道巴黎公社是巴黎下层人民势力的重要堡垒，所以又决定打击巴黎公社。5 月 18 日，在吉伦特派分子巴雷的建议下，国民大会组织了一个 12 人委员会，来负责调查巴黎公社的活动。12 名委员全部是吉伦特派分子，他们在 5 月 24 日下令逮捕巴黎公社的副检察长阿贝尔。

在外省，吉伦特派也很猖狂，他们为了与人民为敌，竟在 5 月底与反革命贵族勾结在一起，在里昂发动反革命政变，杀死了几百个雅各宾派分子。在土伦、马赛他们也举行暴动。正当外敌入侵法国之际，吉伦特派的这些行动在实际上就是帮助了外国入侵者。

在这个情况下，法国人民再也无法容忍吉伦特派的统治了。为了挽救革命，必须推翻吉伦特派。早在 1793 年 3 月，忿激派就提出把吉伦特派逐出国民大会的口号。雅各宾派当时还不想侵害他们的代表权。但是现在吉伦特派的罪恶及危害作用已经完全暴露出来了，因此他们就决定用武装起义去推翻吉伦特派。

5 月 26 日晚上，罗伯斯庇尔在雅各宾俱乐部发出了举行暴动的号召，他说：“当人民被压迫时，当人民惟有自己可恃之时，还不愿鼓动人民起来的人便是懦夫。当一切法律已被破坏，专制达到极点，善意与廉耻被人践踏不堪之时，人民便应该起来暴动。现在这时机已到了。”5 月 27 日，马拉也表示同意暴动。5 月 29 日，巴黎的 33 个区代表集会于主教宫，会上决定组织秘密暴动委员会（九人）。5 月 30 日，暴动委员会议决于次日清晨以鸣钟为信号举行暴动。

5 月 31 日晨，警钟响起来之后，在雅各宾派控制下的 33 个区的代表来

到巴黎公社。但是，这一个白天过得很平静。到下午 5 时，巴黎群众代表挤

满了国民大会大厅，他们向国民大会提出下面要求：逮捕 12 人委员会的委

员，把 22 名吉伦特派代表送交法庭审判，逮捕嫌疑分子、清洗政府机关，

选举权只送给穷人，向富人征税，面包价格规定为每磅 3 苏，向老年人、残废者和战士亲属发放救济金，贵族之任陆军高级军官者撤职。但是，国民大会只同意取消 12 人委员会。这样，5 月 31 日的运动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当

天晚上，华尔列批评巴黎公社的肖美特和多布松太软弱。6 月 2 日，传来了关于里昂吉伦特派分子屠杀了八百多个雅各宾派分子的消息。激于义愤的巴黎群众很快地就武装起来（达 8 万人），他们携带大炮，包围了国民大会。

他们要求立即逮捕 22 名吉伦特派代表及 12 人委员会委员。当国民大会在犹

豫的时候，武装群众准备开炮，于是国民大会乃不得不开除 29 名吉伦特派

分子。（其中有 12 人委员会中的 10 个成员）。于是，国民大会落到雅各宾派控制之下，吉伦特派的统治被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