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扎克·卢与忿激派

吉伦特派的社会经济政策之招怨于人民，更甚于其对于国王的袒护。吉伦特派政府的对外战争，带来了财政上的亏空。1792 年 12 月国库收

入仅 3900 万利弗尔，而单单战费一项即需 2.28 亿利弗尔。针对这个财政问题，吉伦特派政府所采取的对策，应该是让有产阶级分担战争费用，向他们征收新税。但是，吉伦特派政府是不肯触动有产阶级的利益的，它宁愿采取饮鸩止渴的办法，即无限制地发行“指券”。到 1792 年 10 月 5 日，以教会

财产的担保而发出的“指券”已达 25.89 亿利弗尔。经收回而焚化者为 6.17

亿利弗尔。故当时流通的“指券”为数 19.72 亿利弗尔。10 月 17 日，国民

大会通过了增发“指券”的法案，因而其流通额增至 24 亿的限度。此后继续增发。雅各宾派马拉、圣·鞠斯特等人提出了解决财政问题的其他办法，如停止发行“指券”而用强制及累进法摊募公债，用实物缴纳土地税等等。但是吉伦特派政府对于这些建议一概置之不理。

“指券”泛滥的结果，必然是急遽贬值。到 1793 年 1 月，“指券”跌

价到只等于票面价值的 60％到 65％，到 2 月又跌至 50％。因此日用品价格腾踊，特别是粮食价格涨得更猛。再加上奸商之囤积居奇，时常出现市场上粮食绝迹的现象。粮价上涨及购买困难，首先打击了工人、手工业者。工资劳动者平均每日所得，在乡间为 20 苏，在巴黎为 40 苏。可是有些地方面包

已涨至每磅 8 苏。当时法国农业收成颇好，粮食并不匮乏，但是在市场上往往买不到。这是因为地主及农民不愿用粮食换取日益贬值的“指券”。大城市缺乏面包。1792 年 9 月底，卢昂城所存面粉仅足三天之用，市府不得不征调军粮仓库所存的谷物。

面对上述情况，吉伦特派政府采取袖手旁观的态度，因为它害怕用政府权力干涉经济活动会危害财产权。

饥饿把群众推上斗争的道路。1792 年入秋以来，在巴黎及其他城市以及乡村已经开始出现人民的骚动。9 月底，在奥尔良有九家商店被抢。到 10 月，骚乱蔓延到凡尔赛、埃丹倍、蓝布伊耶，11 月又波及其他各省。许多地区的群众要求限定物价。 12 月初，有 12，000 人向图尔进发，要求限制价格，后来市政府及省政府答应支持他们的要求，他们才解散。12 月 29 日，国民大会派往欧尔－埃－洛瓦省的三个特派员被 6000 武装民众包围，群众表示：如果他们不批准限价，将把他们抛入河中或吊死他们。

对于人民群众要求限价的呼声，吉伦特派置若罔闻，并且推行了严厉的镇压政策。

雅各宾派虽然反对对限价运动采取严厉的镇压手段，但是并不支持限价。当 11 月 29 日巴黎公社及各区要求限价时，雅各宾派拒绝发表意见。为此，群众不仅反对吉伦特派当权者，而且对于雅各宾派，也是非常不满的。在群众骚动中，也出现了反映下层群众要求的党派，那就是忿激派。忿

激派的领袖扎克·卢是一个步兵中尉的儿子，曾当过外省神学校物理和哲学教师，也当过教区牧师。1791 年 1 月他来到巴黎，他在巴黎接触了贫苦的手工业者、职业、帮工的生活，深刻地体会了下层人民的疾苦。他时常把自己的一些微薄收入（他当时是巴黎一个教会的代理牧师）分给他的最贫苦的教徒。但是，他懂得慈善事业不是解救贫民的根本办法，应该寻求更为现实的手段去消灭贫困，因此他勇敢地投身于政治运动。 1792 年春，他在教会里发表演说，无情地攻击了高利贷者及富人，要求用死刑对付投机商人，并且严厉管制粮食贸易。从这时起，他就成为巴黎贫民的代言人。同年 12 月 1 日，他又发表一篇激烈的演说，毫不迟疑地攻击国民大会，称它专制跋扈。他要求国民大会制止囤积实行限价。华尔列是扎克·卢的战友。华尔列出身资产阶级家庭，并受过相当教育，但是他能挺身而出，替贫民说话。 1792

年 8 月 6 日，他曾建议颁布制裁囤积者的法律。他在离国民大会不远的地方设立流动讲台，向群众作煽动性的宣传。他也攻击国民大会，对吉伦特派和雅各宾派他都加以谴责，说他们形成寡头政治，假借人民权力而专为他们自己谋利益。

忿激派的影响日益扩大，在巴黎、里昂与奥尔良，忿激派分子都很活跃。里昂的忿激派提议设立特殊法庭来惩处囤积商人，主张取消私人买卖粮食，粮食归国家出售，并且要求国民大会对一切日用品实行限价。

忿激派并不要求取消私有财产，他们所要求的，是建立一个平等的共和国，使每个人都有同样不多的财产，希望借此摆脱资本主义的剥削。实际上，这种平均主义思想不但在资产阶级革命时期，而且在任何历史时期，都是行不通的幻想。平均主义也是一种反动的思潮，因为它对于生产的发展起阻碍作用，是与资产阶级革命的客观历史任务背道而驰的。忿激派之最后失败的原因，也就在这里。

对于忿激派及下层群众的社会经济要求，雅各宾派领袖们本来也是抱否定态度的，他们认为限制价格是侵犯经济自由的。但是他们与吉伦特派不同之处首先在于他们同情穷人的苦难。其次，他们有远大的眼光，认识到为了与国内外反革命作斗争，必须取得人民的支持，因而也就必须满足人民的物质要求。这里不能不提到罗伯斯庇尔的态度。他本来就是一位民主主义者。在 8 月 10 日的革命中，他直接接触了巴黎的群众，在巴黎公社中与他共事的都是普通老百姓，他从群众那里学到许多东西，也认识到在人民群众中间蕴藏着无穷的革命力量。因而他深知为了取得革命的胜利，就必须依靠人民。

因此，雅各宾派到 1793 年春就逐步改变了对于忿激派的态度，同情他

们的要求，并且与他们建立了联盟，共同反对吉伦特派。1793 年 5 月 4 日，不顾吉伦特派的反对，罗伯斯庇尔提出的关于“粮食最高限价法案”获得国民大会的通过。不过，吉伦特派对于法案的实施百般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