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拿破仑帝国的崩溃

到 1811 年，拿破仑帝国已经包括 130 个省，人口有 7500 万，占当时全欧洲人口的一半，三倍于革命前的法国。帝国还被许许多多的附属国及同盟国环绕着，法国驻军遍布于安特卫普、但泽、罗马、都灵、北德意志和巴尔干。但是这个帝国实际上外强中干，危机四伏。

以国外来说，欧洲各国反法的民族运动及民族解放战争沉重地打击了法国的力量。拿破仑的侵略很自然地激起了反法斗争及反对拿破仑帝国的民族解放战争。早从 1807 年起，在欧洲一些地区就爆发了反法运动或反法起义。但是规模最大、影响最深的反法的民族解放战争发生在西班牙。西班牙的解放战争，早在法国军队入侵和占领西班牙之后不久（1808 年）就开始了。领导这个战争的是在法军占领后在西班牙各地出现的地方政权机构——洪达，战争的主力是工人和农民。西班牙人民的解放战争主要采取游击战的形式。游击队虽然装备很差，武器很坏，但是却屡次打败法国的精锐部队。① 这个战争一直持续到 1814 年初全部逐出法国侵略军时为止，其间牵制法国

兵力达 25 万之众，对于最后推翻拿破仑在欧洲的统治起了重要作用。

再以法国国内来说，也是危机重重。拿破仑政权的阶级基础愈益缩小，最后几乎达到众叛亲离的地步。首先，原来拥护拿破仑的农民，现在也越来越不满。原因很明显：由于连年对外战争，农民的赋税负担加重了，生活每况愈下；不断地向农民抽丁去打仗，弄得家家出现孤儿寡妇。拿破仑的统治简直成了农民灾难的根源。其次，在帝国初期支持拿破仑的大资产阶级，现在也和他离心离德了，这是因为拿破仑进行的无休无止的战争加重了大资产阶级的困难。拿破仑封锁英国的政策，引起了英国的反封锁，英国凭借其强大的海军力量，使法国在这场对英的经济斗争中处于劣势。法国商船无法在海上自由航行，以致法国与海外殖民地之间的贸易联系中断。对外贸易的衰落，不仅造成法国港口的萧条，而且也造成法国原料不足。结果在 1810 年

到 1811 年爆发了经济危机，工厂倒闭者甚多，使资本家蒙受严重的损失。而且战争频仍也增加了资产阶级的赋税负担，这也是他们无法忍受的。至于工人阶级，他们本来就不满拿破仑政权，到帝国末期，工人失业增多了，所以工人不满也愈甚了。一言以蔽之，被年复一年的对外战争弄得疲惫不堪的法国人民，普遍怀有反战情绪及对拿破仑的反感。这是帝国的致命弱点。

① 西班牙的反法民族解放战争是与资产阶级革命结合在一起进行的。1812 年颁布自由主义宪法，限制了王权，废除了一些中世纪的残余。

帝国的虚弱，也表现在如下事实上：第一，警察官僚机器到帝国晚期已远远不如早年那样有效率了。官僚营私舞弊者所在多有；办事拖沓者，比比皆是；工逢迎者，虽庸碌无能，也会青云直上，官运亨通；直道而行者，虽身怀奇才，亦终默默无闻。当然，这些现象都是个人独裁制度发展的必然趋势。第二，拿破仑军队中的众多士兵是从被征服国家抽调来的外国人，他们显然不愿为拿破仑效命，时机一到便会调转枪口来反对拿破仑的。

正是在帝国处于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拿破仑发动了侵俄战争。战争之所以爆发，是因为沙皇俄国与拿破仑的法国，在一系列问题上发生无法调和的矛盾。从法国方面来讲，拿破仑一心一意想建立以法国为中心的世界帝国，而在欧洲唯有英国与俄国未被征服，这是他心有所不甘的。因此他决定先征服俄国，然后再收拾英国。从俄国方面看，沙皇对于拿破仑之支配整个西欧及中欧，感到异常不安，并且认为拿破仑建立一个在法国影响下的“华沙大公国”（1809 年扩大其领土）是对俄国的一个威胁，因而对法国存有很大的戒心。而且，法国的封锁政策，割断了俄国对英国的贸易联系，使俄国国民经济陷入困境。因此，俄国亦准备与法国兵戎相见。

从 1810 年起，拿破仑就开始准备侵俄战争。到 1812 年 2 月他强迫普鲁士加入反俄军事联盟，3 月又与奥国缔结同样的联盟。俄国也积极备战，由库图佐夫指挥的、训练有素的 40 万大军严阵以待。

1812 年 6 月 24 日，拿破仑不宣战亲率大军渡过尼门河，于是法俄战争

揭幕。参加侵俄战争的大军一共有 61.1 万人，其中法国人 30 万，从莱茵同

盟征来的德意志人 18 万（其中包括 3 万奥地利人及 2 万普鲁士人），波兰人和立陶宛人 9 万，瑞士人 9000，意大利人、伊利里亚人、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 3.2 万。可见半数以上是从被征服国家强拉来的。

法皇本来预计在军事行动开始后不久就在一次大的战役中一举击溃俄军主力，然后迫使俄国求和。但是，俄国选择了诱敌深入的战略，因而法军进入俄境后，俄军步步向内地后撤，法军全然无机会和敌军打一次大战役，于是只好沿着俄军撤退的道途向前追击。法军虽然攻下斯摩棱斯克，但是却未能粉碎对方的主力，因为俄军退得颇为神速。在这个情况下，拿破仑决定直趋莫斯科。9 月 7 日，库图佐夫布置大军在博罗迪诺迎战，结果重创法军，使其丧失 58，500 名士兵和 49 名将军。俄方损失为 38，500 人。在结束这个战役后，库图佐夫下令俄军继续后撤，并且为了保存俄军主力，决定不战而放弃莫斯科，同时下令毁掉市内全部粮食及军事物资。拿破仑于 9 月 13 日率军进入莫斯科时，发现这已经是一座空城了，不但不见一兵一卒，连居民也逃光了。入城后的第二天莫斯科发生大火（至少一部分火是俄军将领下令放的），风力猛烈，大火延烧全城，一共烧了五个昼夜才熄灭。全城四分之三的建筑物化为一片瓦砾。

此时，库图佐夫积极蓄积力量，他在莫斯科外围集中的兵力很快地达到12 万人。10 月 18 日，俄军转入攻势。拿破仑不得不急忙率领 11 万人在 10

月 19 日逃出莫斯科。在逃亡途中，饥寒交迫的法军又不断地遭到俄国人民

的游击队伍的袭击。因此，在 12 月 13 日重渡尼门河时，拿破仑手下只剩 5

万人了。有 50 多万人在俄国战场上丧了命。

可见，侵俄战争的失败，使拿破仑受到沉重的打击。

拿破仑在俄国的惨败，推动了普鲁士民族解放运动的高涨。普鲁士人民坚决要求重新对法开仗，以雪 1807 年的国耻。诗人凯尔涅尔、安得特和作曲家魏伯尔写出大量诗、歌，热情地号召德意志人民参加解放战争。秘密的爱国协会也到处展开宣传，鼓动人民参加反对拿破仑的战争。

普鲁士国王认识到：假如不参加民族解放运动并且把它领导起来，普鲁士君主制就有被推翻的可能。因此，1813 年 2 月 28 日，普鲁士国王与沙皇签订了反拿破仑同盟，准备对法决一死战。当时这两国君主各有各的打算，沙皇希望在打败拿破仑之后，把“华沙大公国”合并于俄国，普王则希冀吞并德意志其他小邦的领土，尽管这两个人在口头上大谈为人民的自由而战等等冠冕堂皇的话。未几，英国和瑞典也加入了反法同盟。1813 年 8 月，奥地利也加入了，于是第六次反法同盟正式组成。

拿破仑从俄国逃回巴黎后，积极重整旗鼓，在短期内又从法国及附庸国搜刮到大批人丁、粮食、军事物资及金钱，并且重新建立了一支 30 万人的大军。但是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与他对立的是在人力、物力、财力以及人心向背上都占优势的第六次反法同盟——兵力达 100 万以上。

即将开始的战争，对于欧洲各国人民来说，是一场争取民族解放的正义战争，尽管各国君主怀着反动的目的——瓜分欧洲及世界领土和恢复以法国为首的欧洲诸国被推翻的封建王朝。

战争于 1813 年 10 月 16 日开始，19 日结束，这便是有名的莱比锡大战。这是军事史上少见的惊心动魄的一场鏖战。在战斗开始的那一天，拿破仑军队有 15.5 万人参加战斗，参战的普、奥军为 22 万人。但是到第二天，俄、

瑞（典）军队 11 万人也投入了战斗。在第三天的战斗中，法军中的萨克森军团哗变，并且转到反法同盟方面。拿破仑得知后，慌忙指挥法军后退。反法联军乘势追击，法军全面溃败。12 月初，拿破仑的败兵残将渡过莱茵河，狼狈逃回法国。

经过这次沉重打击，拿破仑的军队已经陷于瓦解状态。1814 年初，反法联军以破竹之势打进法国境内。3 月 31 日，由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与普王腓特烈·威廉三世率领的反法联军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巴黎。以普洛旺斯伯爵为首的法国波旁王朝一家偕同一群流亡贵族，在沙皇骑兵刺刀的保护下回到巴黎。普洛旺斯伯爵即位，是为路易十八。拿破仑被迫退位，被流放到地中海上的厄尔巴岛。

法国人民尽管对拿破仑深感不满，但是他们更加痛恨复辟的波旁王朝。这些情况为拿破仑所知，他便在 1815 年 2 月 26 日从厄尔巴岛逃出，带领一

千多人于 3 月 1 日在法国登陆。登陆后，拿破仑把自己伪装成革命者，不但

使用了大革命时期的语言，而且还作出一些许诺，表示要实行自由主义改革。这欺骗了不少人，他们踊跃参加了拿破仑的队伍。还有一些旧部下率兵投到拿破仑麾下。3 月 20 日拿破仑重返巴黎，路易十八慌忙逃走，拿破仑重登帝位。由是开始了“百日天下”。

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拿破仑在回巴黎后就颁布了一个《帝国宪法补充条例》，恢复了普选权及代议制。

拿破仑的卷土重来，震惊了欧洲各国的统治者，他们赶忙成立第七次反法同盟，以便再一次协力对付拿破仑。1815 年 6 月 18 日在比利时境内的滑铁卢发生一次决定性的战役，在这次战役中，拿破仑军队一败涂地。于是，拿破仑不得不第二次退位。法兰西第一帝国覆灭了。路易十八再度复辟，开始了王朝复辟时期。

拿破仑这次退位后，被流放到大西洋上一个荒岛圣赫勒那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