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封建专制制度的危机

1774 年，路易十六登上法国王位。他是一个典型的昏庸之主，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在宴会和打猎时，精神百倍，在政府会议上则昏昏欲睡。他的庸懦，使得国家大权落在王后玛丽·安东尼特手中。她是奥地利帝国的公主，为人轻佻浮华，贪图享乐，但同时却爱弄权势，倚仗王室势力作威作福。

就在路易十六这种昏天黑地的统治下，法国专制制度陷入严重的危机。危机表现在许多方面：中央六个大臣各自为政，办事互相掣肘；各级统治机构庞大臃肿，冗官闲职多而办事效率差；地方行政组织一片混乱，机构重叠。更严重的是：财政已濒于破产。在路易十六在位的 15 年间，国家债务增加

了三倍，到 1789 年革命前夕，已达 45 亿利弗尔。财政危机主要是专制政府的庞大支出所造成的。诚然，专制政府对于人民横征暴敛，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直接税有军役税、人头税及念一税，①间接税②有盐税、酒税及内地关税。但是，支出远远超出税收之上。宫廷便是一个巨大的销金窟，国王及王后荒淫无耻、挥霍无度的生活，耗费了国库的巨额金钱。国王对于大贵族的赏赐，也在支出中占了很大的比重。比吉内公爵的女儿结婚，国王一赏就是 10 万

利弗尔。为了替波令雅克夫人偿债，国王一下子就拿出 40 亿利弗尔。为了维持庞大的官僚军事警察机构，每年也得付出巨数款项。参加北美独立战争的耗费更大，据估计，法国付出的战争费达 20 亿利弗尔。造成财政危机的另一个原因是：第一、二等级享有免税权，因而造成国家收入的减少。

专制主义危机的另一个表现便是人民运动的发展。人民群众的不满日益加深，人民群众已把国王专制政府及特权等级看成是不共戴天的仇寇，农民起义连续爆发，城市“饥饿暴动”也是迭次出现，全面革命有一触即发之势。

针对危机，专制政府不能不采取对策。为了摆脱财政亏空，为了缓和人民的不满，国王路易十六在 1774～1787 年间先后任命屠阁、内克、卡伦等人为财政总监，进行几次改革。改革的内容不外是向僧侣、贵族征税，取消某些贵族特权，废除一些对于工商业的限制，减轻农民的负担。但是，这些改革都在特权等级的反对下流产了，而这些财政总监也先后被免职。

① 军役税在北方是按每家的全部收入征收，在南方按不动产（土地）征收。人头税始于 1701 年，念一税开征于 1749 年。

② 间接税的征收采取包税制，由包税人（都是大商人）负责征收，他们从中饱以肥己。

1787 年，国王又听信王后的推荐，任命土鲁斯大主教洛默尼·得·布里昂为财政总监。布里昂本来是反对改革的，但是他上台后，为了应付紧迫的财政困难，也不得不走上改革的道路。他要求僧侣及贵族负担土地税，还下令征收印花税。但是当他把征收土地税及印花税的法令提交巴黎高等法院去注册时，遭到后者拒绝。巴黎法院在拒绝注册的同时，还要求召开三级会议，讨论征税问题。三级会议是中世纪法国的三个等级的代表会议，已经一百多年未召开了。法院要求召开这个会议，是希望由会议中的第三等级的代表同意增加第三等级的赋税负担，以便解决财政问题。这个要求政府不但拒绝，而且还把法官们流放到特罗瓦。这就激起各省法院的抗议。法院的态度本来是维护特权等级的利益的，但是他们的抗议却得到资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的同情，因为后者把法院看成是专制君主的英勇的反抗者和人民的保卫者。全国各地的人民纷纷提出请愿书，要求把法官们从流放地召回。政府让步了。1787 年 9 月，法官们从流放地回来了。政府妥协，答应取消土地税及印花税，法院同意特权等级负担念一税。

但是，不久法院与政府之间又发生了斗争，1788 年 1 月，巴黎高等法院要求政府取消“逮捕密札”。到 5 月，又发表宣言，宣布自己是基本法律的监护人，显然最高法院想提高自己的权力，以限制国王的权力。这就激怒了政府，国王下令逮捕两名法官。5 月 8 日政府宣布实行司法改革，设立由高级官员组成的“全能法院”，取消旧有的法院注册敕令法令的权力，而由“全能法院”行使这个权力。这立刻引起了高等法院的反抗运动，法官们到处煽动，把不满王权的大资产阶级及人民群众也吸收到运动中来。在多斐内省，第三等级反政府的活动特别积极。1788 年 6 月 7 日，这里的居民与政府军队发生冲突，他们掀起屋瓦把军队赶走。为了缓和群众的斗争，8 月 8 日政府宣布取消“全能法院”。8 月 24 日，国王把布里昂免职，重新起用内克。

内克上台后，认识到为了解决财政问题，除了召集三级会议外，别无他法可想。因此他便在取得国王的同意后，宣布在 1789 年 5 月 4 日召开三级会议。

消息传出之后，第三等级的反应很热烈。他们希望这个会议能促成法国的改革。但是不久（1788 年 9 月 25 日），巴黎高等法院发布一个决定，内

称：三级会议必须“按正规召集，并且依 1614 年所遵循的方式组成”。这就是说，三级会议的三个等级的代表人数相等，并且以等级为单位进行表决。这个决定显然不利于第三等级。因此这个决定公布后，资产阶级立刻起来表示反对。过去一两年中，在反对专制王权的斗争中，资产阶级是跟着这些法院贵族走的，但是自从法院发布这个决定后，他们就与法院贵族决裂了。为了反对高等法院的决定，资产阶级组成了“爱国党”，要求第三等级代表人数加倍，并且要求以人为单位进行表决，而不以等级为单位。在爱国党运动日益发展的情势下，贵族屈服了。1788 年 12 月 5 日，高等法院宣布

收回 9 月 25 日的决定，同意第三等级代表人数加倍。接着国王也同意了。

但表决以等级为单位抑或以人为单位的问题尚未解决。

从 1789 年年初，就开始了三级会议的选举。资产阶级开展了积极的竞选运动，他们所发出的小册子、呼吁书及论文遍于全国各个角落。

当时法国广大人民正处在极端困窘的境地。 1786 年英法订立的商约，减低了英国商品的人口税。结果英国商品在法国市场上泛滥，促成了法国的经济危机：许多企业倒闭，工人失业问题极为严重。同时，1788 年由于自然灾害，发生严重的农业歉收，这一年冬天气候奇寒，以致许多人陷于饥寒交迫之中。因此广大人民的政治积极性很高，对于即将召开的三级会议寄以很大的希望，期待它能改善人民的处境。为此，群众热烈参加选举运动，并且纷纷集会草拟“陈情表”，表达人民的愿望，希望当选的代表们能把他们的愿望带到三级会议。全国一共有 6 万份这样的“陈情表”，人民的心情可想而知。

全国以司法区为单位进行选举。僧侣和贵族在司法区的首府分别组成僧侣选举大会及贵族选举大会，由这些大会直接提名选出代表参加三级会议。第三等级的选举资格有限制，只有年满 25 岁并且年纳 5 利弗尔税的人方有选举权，而且雇佣劳动者除外。同时第三等级代表的选举程序也比较复杂。在城市中，选举采取三级制，即居民大会每百人中选两名代表，由这些代表在市政厅再组成全市选举大会，由这个大会选出代表出席司法区的大会，最后由司法区大会选出出席三级会议的代表。在乡村采取二级制，居民按教区组成选举大会，每百户选出一个代表与城市代表共同参加司法区的选举大会。第三等级的这种选举办法是有利于资产阶级的，因为在司法区大会上资产阶级可以操纵选举，而且资产阶级有文化知识素养，他们发言动听，可以迷惑选民。

选举的结果，在僧侣等级的代表中，乡村牧师占上风，他们在 300 名代

表中占 200 多名，而且少数高级僧侣中还有些人已经接受资产阶级自由主

义。在贵族代表中，乡村贵族居多数，而大贵族中也有 90 名是自由主义者，其中最著名的是拉法叶特。

第三等级代表中人数最多的是律师，此外也有商人、银行家、工业家、学者（如天文学家巴伊、作家服尔内）。在第三等级代表中也有背叛特权等级的人物，如米拉波伯爵、西耶士神父。第三等级代表中几乎没有一个劳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