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革命民主专政。革命恐怖

为了适应客观形势的需要,从 1793 年 7 月起到 9 月止,革命民主专政

体制逐步确立。在 7 月,国民大会的权力就已经开始强化了。它不但有最高的立法大权,而且也掌管行政大权,它所制定的法律由其下面的公安委员会执行。公安委员会成立于 1793 年 4 月 6 日,但是到 7 月 10 日就由国民大会把它改选,丹敦由于倾向于与吉伦特派妥协而被免职,罗伯斯庇尔的战友圣·鞠斯特和古东等人当选为委员。7 月 27 日,罗伯斯庇尔本人也参加了公安委员会,并且领导了它。公安委员会从属于国民大会,向它负责,可以说是国民大会下面的办事机关,掌握了军事、外交及行政大权,也有权发命令逮捕人。公安委员会的命令由国民大会的特派员执行,这些特派员都是国民大会的代表,有的人本身就是公安委员会的成员。他们被派赴各地,前方及后方,传达中央的方针及指示,在加强中央对地方的领导及组织人民抗战上起了很大的作用。

在公安委员会下面有社会保安委员会,它负责警察工作,与内部反革命作斗争。

革命政府的支柱及左右手,除了巴黎公社及巴黎各区公所外,还有革命委员会、雅各宾俱乐部、各地的公社及人民协会。革命委员会遍于各地,它们是群众广泛参加国家工作及政治斗争的组织形式,它们是由各地的公社选出,专门对付反革命的破坏活动,在革命专政中起了重大作用。雅客宾俱乐部有三千多个支部,分布于各地。它们有严格的章程,经常清洗自己的队伍,

开除嫌疑分子及投机分子。在俱乐部里,会员都是平等的,没有将军、部长、特派员之分。各地的公社都掌握在小商人、手工业者、农民及民主知识分子手中。人民协会是群众的政治教育的中心,在这里讨论一切重大政治问题。

在这些机关团体的帮助下,国民大会的命令及法令可以下达到全国各个角落,并且迅速地被执行。因此,法国中央集权到雅各宾专政时期达到空前彻底的地步。

雅各宾专政实际上把革命恐怖及打击敌人的任务放在首要地位。这样做是出于客观的需要,因为当时法国革命正处在危急存亡的重要关头,为了粉碎革命敌人的猖狂进攻,只能诉诸革命恐怖。这样做也是人民群众施加压力的结果。巴黎群众的代言人俾约-瓦棱在 9 月初就提议政府逮捕嫌疑分子。

国民大会在 9 月 17 日颁布的“惩治嫌疑犯条例”标志了革命恐怖的开始。罪大恶极的王后玛丽·安东尼特被送交法庭受审,以勾通外国制造反革命叛乱的罪名被送上断头台(10 月 16 日)。在 6 月 2 日革命中被逮捕的吉伦特

派首领 21 人也在 10 月 31 日被押赴刑场处决,其中有布里索、微尼奥及煊赫一时的罗兰夫人。她的丈夫听到她被处死,便自杀了。

毋庸讳言,雅各宾派在施行革命恐怖的时候,在一些场合不必要地把恐怖扩大化了,杀人也过多了。根据“惩治嫌疑犯条例”,被列入“嫌疑犯” 的不仅有王党分子及反革命分子,而且也有“冷淡而畏葸的人”,其中包括“并无其他过错而只是未能履行选举职责的人民在内”。这就扩大了打击面。更严重的是杀人过多。隆山、科洛·得巴及傅歇等人在镇压里昂反革命叛乱之际,不分青红皂白地滥杀了好多人。他们嫌用断头机杀人太慢,而辅之以炮轰和集体枪杀。卡利叶在南特活活溺杀了两千多名叛乱的参加者。卡利叶有一次不经审判就下令处死两批人:第一批处死的 24 名中有两名年仅

13 岁,另两名年仅 14 岁。

雅各宾政府也用恐怖手段去推行社会经济措施:无情地打击奸商、投机商及囤积居奇者。这些果断措施也是在人民运动的强大压力下实行的。

当时法国广大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物价不断上涨,商人的投机活动极为猖獗。5 月 4 日的限价法令,形同具文,因为奸商并不把它放在眼里, 他们照旧任意抬高粮价,甚至囤积不卖,以致市场上粮食奇缺。

1793 年 6 月 25 日,扎克·卢向国民大会提出请愿书,严厉谴责奸商, 说他们是“自私自利者和骗子”。他指出:“当一个阶级可以毫无顾忌地饿死另一个阶级时,自由不过是空虚的幻想;当富人用垄断对其同类操生杀大权时,平等不过是空虚的幻想。”到 7 月下旬,巴黎粮食更缺,因为布列塔尼和诺曼底各省的叛乱,断绝了对于巴黎的粮食供应。市面上时常发生骚乱,形势异常严重。因此,国民大会不能不在 7 月 27 日通过一项严禁囤积的法令,它规定:凡是藏有货物者,都要在一个星期内把所藏货物的数量报告市政机关,市政机关得派经济检查员核实报告的真伪,并监视商品的出售。商人不报告或报告不实者,一经查出,即处以死刑,其财产予以没收。

而包庇罪犯的官吏,亦一律处以死刑。对于告密者,将被没收的货物的三分之一送给他作为奖励。

到 1793 年 8 月底,由于天旱水浅磨房停工之故,又发生粮食恐慌。巴黎公社的阿贝尔加紧进行煽动,他不仅攻击粮食囤积者,而且攻击整个商人。这时正值各省叛乱的消息不断传来。9 月 2 日,传来了关于英军在 8 月

26 日占领土伦的消息。这些消息好像火上浇油,巴黎人民的愤怒再也按捺不住了。9 月 5 日,巴黎的手工工场工人、建筑工人、石匠及铜匠等等,在肖美特、阿贝尔的领导下,举行示威,示威者的旗帜上写着:“向暴君宣战!” “向贵族宣战!”“向囤积者宣战!”群众要求实行全面限价,要求用恐怖政策对待奸商,特别要求组织“革命军”到农村去监督征粮工作,他们高呼: “断头台应该跟着这个军队走。”

这次示威产生了很大的效果。当天国民大会就颁布了建立革命军的法令。革命军组织起来后,人数达 7000 人,其任务是到农村向地主、富农征

发余粮,并且有权搜查粮食,对于隐匿粮食者,予以逮捕。国民大会又在 9

月 29 日颁布了全面限价法,为一切商品特别是日常必需品都规定了最高价

格。最高价格的计算方法是:按 1790 年的售价提高三分之一,再加上运费和利润。如有违反限价的,对于买卖双方都要课以罚款,以奖给告发者,罚款数为违法出售价格的二倍,被罚者的姓名,须登记于嫌疑犯名册,送革命法庭惩处。情节严重的,处以死刑。但是同时,国民大会也对工人工资规定了最高限度,按 1790 年的工资提高 50%。

10 月间,国民大会又成立中央粮食和供应委员会,它握有管理经济的大权,有权征发粮食及处理粮食。巴黎公社在肖美特的领导下,把巴黎全市的粮食都放到政府的控制之下,派专员到处搜查藏匿的粮食。巴黎实行面包配给制,发给每个人面包证,凭证购买面包。其他城市也模仿巴黎的榜样。

这些措施收到了很大的效果,在保证军需民食及消灭饥饿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

但是必须指出:在与奸商的投机牟利及囤积居奇的行为作斗争的时候, 也出现了一些过火的倾向。比如在巴黎,挨户搜查囤积居奇的人员,往往把居民家中仅有的少量粮食都没收了。有一次,马拉区的检查员杜克罗格在一位有七口人要养活的公民家里发现 36 个鸡蛋,于是他立即把这些鸡蛋全部

没收,然后分给 36 个市民。掌握革命军的阿贝尔派分子不但要求镇压投机商人及囤积居奇分子,而且也主张镇压一般奉公守法的商人,甚至街头小贩也不放过。阿贝尔本人在《杜先老爹报》上写道:“正如不能宽恕较大的商人一样,我也不能宽恕卖胡萝卜的商人。⋯⋯我发现小商店也和大商店一样坏。”这样就把恐怖扩大到普通人民身上。1794 年 2 月 23 日,阿贝尔建议派革命军带断头机到农村去,以解决粮食缺乏问题,他号召用这个办法去改变“农村居民”的贪馋心。傅歇在执行征发粮食政策时,曾下令:不服从征发令的农民,要在公众场所被示众,在身上挂标明“人民饥荒制造者,国家

的叛逆”的牌子,倘若再犯,就把他拘留到和平时为止,除为其本人及家属所最必需的以外,其余财产一律没收。傅歇得意地表示:“在这里,谁也觉得富有是可耻。”这样,雅各宾专政政府不但大搞平均主义,而且把平均主义发展到荒谬的地步。这些过火的举措,不可避免地引起了群众的不满。

不过总的说来,雅各宾专政对反革命及奸商实行恐怖是应该肯定的。它把政治恐怖和经济恐怖结合在一起,因而发挥了很大的威力,不但有力地打击了反革命分子,而且也在一定程度上制止了奸商的罪恶活动,对于粉碎国内外敌人的进攻起了一定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