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宪章运动的第一次高潮

在宪章运动的初期,参加运动的有以下几个集团:

第一是工厂工人。这是最先进的集团,他们是宪章运动中最稳固、最可靠的部分。但是他们最大的弱点,是他们中间没有产生运动的领袖来领导全国运动。

第二是矿工,他们热烈支持宪章运动,武装起义的思想在矿工中间是很牢固的。

第三是绝望的手工业者,他们在数量上是工人阶级中的重要部分。这部分工人参加运动是通过反抗“新贫民法”的斗争。这个集团为宪章运动提供

① 马克思:《宪章派》,《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8 卷,第 390~391 页。

了最积极的力量,它富于拚命精神,同时总是向往过去,不满现在(1800 年左右每周挣 20 先令,而现在只有六七先令)。爱尔兰移民在这个集团中占很大的比重,他们从爱尔兰带来了斗争的传统及对于权威的仇恨。从爱尔兰移民中涌现出好几个杰出的领袖:如欧布莱恩和弗格斯·欧康诺等。

第四个集团是技术工匠,他们是“伦敦工人协会”的基本队伍。但是他们在生活上的优裕地位及脱离大生产,使得他们无法摆脱和平斗争的观点。因此,尽管运动之发生得力于他们的首先倡导,但是等运动发展起来之后, 他们就逐渐变为运动的阻碍力量。

除了上述四个劳动集团以外,伯明翰的中等阶级和下层中等阶级的急进分子也作为“同路人”参加了宪章运动。他们在 1837 年春天又把“伯明翰政治联盟”恢复起来。伯明翰及伯明翰附近地区的阶级情况很为特殊,在这里,中等阶级特别急进,他们和工人没有显著的区别,因为他们所经营的生产是小规模的、家庭式的和近乎包工性质的生产。伯明翰的急进分子在搞政治运动方面有高度的技巧,如在组织大规模的请愿,召开群众大会,偶然搞一次适可而止的暴动以及经过长时期的酝酿,引向一个仔细准备好的高潮等方面,他们都是老手。因此,他们能够把伯明翰的工人领导起来。但是,后来斗争的发展使他们失去对伯明翰的工人的领导地位,于是他们便脱离了运动。

参加宪章运动的成分如此复杂,在观点及策略问题上也不一致,因而分成右中左三派。右派包括以洛维特为代表的伦敦的富裕技术工匠,还有以阿特伍德为首的代表伯明翰小业主利益的急进分子。这一派由于生活上比较优裕,在政治上抱温和的态度,他们强调在争取宪章的斗争中采取和平的、合法的手段——进行文字宣传、举行群众集会及组织群众签名向国会请愿。他们坚决反对诉诸革命手段和暴力行动,洛维特说:“凡提出革命斗争,号召诉诸武力的人,都是我们首先要反对的人”。中间派的代表人物是弗格斯·欧康诺。欧康诺一开始就得到北方的大多数产业工人、矿工以及破产的手工业工人的拥护。不过他的社会经济主张是错误的,他把恢复独立生产者的地位作为工人斗争的终极目标。而且,虽然他口头上侈谈暴力或武装起义,但是他一到紧要关头就退缩了。左派领袖有欧布莱恩和哈尼。欧布莱恩在思想上深受欧文的社会主义的影响,但是对于阶级斗争的理解却远远超过欧文,认为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利益是根本对立的。哈尼早在 1838 年就和洛维特分道扬镳,单独创立了自己的组织“民主协会”。他写道:“只有一个方法能够获得宪章,这个方法便是起义。”但是,他没有提出明确的行动纲领。这三派的意见分歧,在 1839 年宪章派全体代表大会前夕就表现得很明

显。这次代表大会的目的是向国会提出请愿,要求国会采纳《人民宪章》的六点要求。在会期迫近时,哈尼向大家提出这样的问题:“倘若国会拒绝我们的请愿——这是很可能的——那末应当怎么办?”对于这个尖锐的问题, 洛维特派及伯明翰的急进派的回答是:应该采用和平的、合法的手段。左派

主张举行总罢工和武装起义。欧康诺和绝大多数的领袖们反对左派的主张, 但是他们自己又没有明确的办法。结果,到 2 月 4 日全体代表大会开会时, 没有作出任何具体的决定。3 月 28 日,有三个急进派代表为了抗议左派的革命煽动,退出了大会。大会拖延到 5 月才通过了一个决议案,宣布鉴于政府正在武装富人来镇压穷人,根据宪法人民有权利武装自己,但同时又强调轻率地或在时机未成熟时使用武力的危险。决议案这种模棱两可的话,等于取消武装起义。实际上当时政府在曼彻斯特、约克郡、诺丁昂、南威尔斯及其他运动中心地区都派有军队严加戒备,准备随时进行镇压。同时,政府又征募富人及上层分子当特别警察。

代表大会感到本身受到威胁,在 5 月 7 日把有 125 万人签名的请愿书送交给国会后,就迁移到伯明翰去。

7 月初,政府开始了镇压的行动:禁止群众集会,逮捕了许多人。7 月 4 日,从伦敦调一队特别警察到伯明翰,突然袭击了正在开会的宪章派群众大会,当场逮捕了宪章派领袖麦克杜尔和泰勒。随后,洛维特和科林斯也被逮捕。7 月 12 日,国会下院以 335 票对 46 票拒绝了请愿书。

国会的这些无理的行动,在人民群众中间引起了无比的愤慨,到处是群众的示威和集会,伯明翰的工人群众在一怒之下烧毁了店铺和货栈。同时, 各地群众加紧进行武装和操练。在一所教堂门口张贴的一张传单,号召大家起来斗争:“要末‘大家都有面包吃’,要末‘大家流血’。准备好你们的匕首、手枪和枪枝,你们的长矛和火柴。大家整队前进,没有面包就流血, 不能活着就死去。”

面对着群众的冲天义愤,宪章派代表大会在 7 月 16 日不得不通过一项

关于从 8 月 12 日开始举行总罢工的决议,但是为了实现这个决议并没有采取任何具体措施。大会并没有和工会取得联系,而如果没有工会的支持,总罢工的决议只能是一纸空文。后来代表大会又撤销了总罢工的决议。

这个退却,使得政府认为宪章派软弱可欺,乃在 8 月里又开始大逮捕,

把几十个宪章派关进了监狱。在这个沉重的打击下,代表大会只好在 9 月 12 日宣布解散。

但是,群众的积极性仍然很高,他们转入地下活动,并且开始进行武装起义的准备。至于详细情况,不得而知,因为文献不足,而且现存史料又互相抵牾。但是,至少关于南威尔斯的起义一事,是信而有征的。起义经过是这样:1839 年 11 月 3 日夜间,在约翰·弗洛斯特的率领下武装起来的数千名矿工,冒着倾盆大雨,从蒙摩斯河谷出发向纽波特前进,准备通过夜袭占领该城。当这一支队伍在晨光微曦中到达纽波特时,已经疲惫不堪了,这时, 他们突然遭到埋伏在西门饭店中的军队的袭击,但是起义者并没有退缩,而是猛攻该饭店达 20 分钟之久。结果失败,有 14 人被打死,50 多人受伤。在

以后几天内有 125 人被捕,其中有弗洛斯特。最初这些人被判处死刑,但后来在群众压力下,又改判为流放。

这次起义为政府提供了借口,它在几个月之内,又逮捕了大约 450 人,

其中包括欧康诺、欧布莱恩等著名领袖①。由于失去领袖,更由于 1840 年经济景况开始好转,运动暂时走向低落。